虽然邪神答应让毓秀和两个师兄见面,但是碍于两个师兄的身体状况,估计这件事还要等一阵子才能安排上。
毓秀很好奇邪神为何忽然改变主意,想来应该是与昨晚发生的事有关。
以及邪神昨晚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几次想问邪神,但是都忍住了。
他告诉自己,如果邪神愿意说的话,有朝一日会主动告诉他。
十五一过,气温骤降,天空真如丁元所说的那样下起了小雪。
稀薄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一夜之间便把清桂院覆盖上一层浅浅的白色。
前不久毓秀还穿着单衣,这会儿他所有的衣服都被丁元和丁文换成了厚实的袄子,当然,这些袄子依然花花绿绿、款式多样——一看就知道不是和尚穿的衣服。
毓秀真是服了邪神的小心机……
明显得生怕他看不出来似的,就是不想他再继续当和尚了。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丁元和丁文很快从管家那里要来了几种耐寒性较强也对光照要求不高的蔬菜种子。
他们三个人一起把那块地里的杂草清理干净,又将土壤翻新施肥,忙完这些之后才把蔬菜种子种下去。
丁元和丁文在种菜方面就是两眼一摸黑,只管听毓秀的指挥。
可惜有两年种菜经验的毓秀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菜鸟新人,知识盲区太多,做事全凭直觉,不然也不会前两年里收成差得饱一顿饥一顿了。
可能就是因为之前饿过肚子,才让他对种菜有迷之执着。
不管有事没事,他都要时不时跑去菜地里看上一眼,有时候一呆就是大半天,丁元和丁文则默默无闻地在边上守着。
江诚找来时,便远远瞧见桂花树林里貌似有个红色身影在那儿蹲着,红色身影旁边还有两个仆人。
其中一个仆人注意到了他,赶紧上前对红色身影说了些什么,红色身影扭头看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红色身影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拍了拍手上和衣服上的泥土,转身朝他走来。
江城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红色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直到红色身影走到他跟前,他才看清楚——这不是那个小和尚吗?
两年前他还不是江家家主的时候,偶然碰见过小和尚四五次。
只是以前还很素的小和尚怎么穿成这样了?
里面一件黑衣,外面一件暗红的袄子,毛茸茸的白色脖套把他的脸衬得极小,那双黑葡萄似的圆眼睛亮晶晶的,乍看之下,宛若一只从雪地里跑来的小动物。
而且小和尚还戴了一顶圆帽子,把脑袋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光头,也就不像和尚了。
刚才他还以为是哪户人家的小公子过来做客,可转念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属荒唐,放眼整个清怀城,有哪户人家敢来邪神的院里做客?
尽管江诚心里很是诧异毓秀的穿着,却把这股情绪隐藏得极好,他甚至没往毓秀身上多看一眼,礼貌地颔首道:“小师父刚才是在做什么?”
毓秀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闲来无事,在那里弄了个菜园子,平时种菜打发一下时间。”
江诚:“……”
江诚听说过无数种打发时间的方法,但还是头一回听说在邪神院里弄一个菜园子来打发时间……
这可是邪神住的地方啊!
谁敢在邪神住的地方弄一个菜园子啊?是把这地方当成街头茶馆了还是嫌自己活得□□逸了?
旁边的丁元见江诚表情不对,便猜到江诚在担心邪神那边的态度,于是赶紧出来解释道:“老爷,邪神大人是同意了的。”
虽然邪神没有明说,但是他们这些在清桂院里干活的人早就看透了邪神的态度,只要小师父乖乖听话地呆在这里,便随他怎么折腾。
所以平时小师父有什么需求的话,他们通常不会请示邪神,而是直接按照小师父的吩咐去做——只是这里面不包括在小师父的衣服被收走时替他拿回来。
听了丁元的话,江诚终于反应过来。
他看了眼脸颊被冷空气冻得红彤彤的毓秀,心道也是,这位可是邪神苦苦寻找了两年的主儿,别说在院里弄个菜园子了,哪怕小和尚要把整个清桂院给掀了,估计邪神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就是邪神好端端的怎么看上小和尚了呢?难道邪神喜欢没头发的?
隐隐的,江诚竟然有些羡慕,若是邪神看上他的话,他应该也是愿意的。
可惜邪神没那么眼瞎。
江诚内心感慨万千,轻轻叹了口气,他和毓秀打完招呼后,便麻烦丁文带他去找邪神了。
丁元看着江诚走远的身影,莫名其妙地挠头:“小师父,我怎么觉得老爷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毓秀也觉得奇怪,却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奇怪。
直到丁元找到一个形容词:“有点像是羡慕。”
毓秀惊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毓秀和丁文忙完菜地里的事后便无事可做了,他们在院里闲逛,尽量不靠近邪神和江诚所在的屋子,以免听到不该听的。
谁知没过多久,那屋里忽然传出江诚的惨叫声,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似乎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到了墙壁上,也撞碎了花瓶,碎片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在院里干活的仆人和丫鬟都吓得脸色惨白,他们急忙放下手中的事,尽管没有转身就跑,却还是就近躲了起来。
毓秀一脸懵逼地看了眼丁元,想了想说道:“我去看看。”
他说完就走,丝毫没给丁元阻止他的机会,但丁元没跟上来,估计也被吓得够呛。
不管邪神发生怎样的变化,不管邪神有多久没再杀人,邪神终究是邪神,动一下手指便能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他们对邪神的恐惧早已根深蒂固,即便最近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可一旦出事,风平浪静的假象就会被打破。
所有人都在瞬间被内心的恐惧淹没,作鸟兽散。
毓秀疾步走到屋外,只有丁文一个人回廊下面在焦急地徘徊。
见他走近,丁文赶忙迎过来说:“小师父,里面貌似出事了。”
毓秀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走吧。”
“那你呢?”
“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说着,毓秀已经大步跨上了回廊。
这间屋子便是两年前供奉邪神所用的屋子,如今铁链和符纸都被取下,屋子也经过重新修缮,早已没了两年前的森冷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