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禹今年十岁,他此刻正在山坡上和小伙伴们放牛。
这里地处西南,与四川交界。属于甘肃省陇南文县,文县,这个名字大家一定很陌生。但是他的古称对于很多了解三国历史的人来说一定很熟悉,阴平。
是的,邓艾偷渡的阴平,就是这个阴平。
陇南以上,高山连绵,但树木极少。陇南以下,包括强禹的家乡,则就是另外一番场景了。山清水秀,四季分明,只要有山,就会有茂盛的树木。更会有自深山处蜿蜒流下的淙淙清泉,一到夏季,鲜花盛开,绿满山原。
强禹是山里人,山里人养牛的话,就要到更高的深山里去放牛。深山里有当年开荒留下的土地,里面青草肥美,是放牛的好地方。
将牛赶进荒地里,强禹趴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呆呆的看着眼前连绵的群山发呆,他从小就会想一些奇怪的问题。而且越想还越觉得奇怪,越奇怪他就越想,于是他整个人变得看上去有些呆傻,有些孤僻。
“强子,去下面山沟里玩吗?”一旁的小伙伴们叫着强禹。
强禹抬头看着他们,摇头道:“我不去,你们去吧。”
山沟,是西南群山的一种地形。四周隆起的连绵不绝的群山,中间就是深深的山沟。在平时有取之不尽的清泉从山上流下,而在雨季,这些山沟就有可能爆发山洪,几百吨重的石头都能冲的走。
小伙伴们下沟里去玩了,强禹继续趴在那里想自己的事情。
忽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阵铜铃般清脆的笑声。强禹侧目看去,顿时愣住。
只见在一片长满野花的荒地中,一位身穿雪白袄裙,头顶着一大片荷叶,年纪大约七八岁。长长的黑发挽在头顶,用青丝带系着,只在两耳后垂下一缕,并带着满脸天真笑容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她采了一朵花,递给强禹,用甜甜的声音道:“给。”
强禹呆呆的接过了花,恍然只觉一阵馨香扑鼻。
忽然,强禹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一只温暖滑腻的小手握住。随后一股大力涌来,强禹竟被小女孩给拉了起来。
“哈哈。”小女孩很开心,就这样牵着强禹的手在花丛中、林野间奔跑。
所过之处,鸟儿欢快的鸣叫。松鼠在树上蹦蹦跳跳,一只猴子从树上一跃而过。一只白鹤从头顶飞过,一头老猿捧着果子,咧嘴欢嚎。
强禹也开心极了,他从未如此开心过。
“哈哈哈,咯咯咯。”小女孩拉着强禹跑进了一片广袤的平原之上,平原上长满了各色的花朵,蜿蜒而过的溪流,翩翩起舞的蝴蝶,以及百花丛中,苍茫古树下的那一栋树屋。
小女孩欢叫一声,猛拉着强禹就朝树屋跑去。
但强禹这被猛然一拉,顿时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手也和女孩的手分开了,强禹抬起头,只看着小女孩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失落的大叫,却引来了一阵风。这一阵风吹过,小女孩消失了,花丛消失了。蝴蝶消失了,古树以及树屋都消失了。
还是眼前绵延的绿色群山,还是那几只吃着肥美嫩草的黄牛。
强禹的目光茫然无措,失落的到处寻找,却没有一丝刚刚的那种熟悉感觉。这一切....是幻觉?强禹心中瞬间空落落的
忽然,强禹猛地举起右手,一朵花,是刚刚小女孩给自己的那朵花。
强禹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把花放在鼻前,深深的嗅了嗅,很香,熟悉的香。
‘呼’突然又一阵风飘来,手中花朵的花瓣瞬间脱落,随风飞向了无尽群山之中。
‘乎’强禹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漆黑的夜晚。眼中闪烁着无尽的追忆与失落,那真是个梦么?可是为什么都五年了?我还在做这个梦?
那年那天我是不是真的趴在石板上睡着了?强禹揉了揉头疼的脑袋。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来到窗前,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下飘落的梨花。梨花又开了,可是明年就看不到这么美的梨花了。爷爷说这些梨树栽在院子里不好,越长越大后根会把墙角顶裂,所以要砍掉。
强禹又想起了小时候太爷爷经常抱着自己,坐在梨花漫天的梨树下,吹着微风,给自己讲着故事。太奶奶经常给自己煮梨吃,那味道,很甜,很温软。如今,太爷爷太奶奶都已不在了,他们种下的梨树,以后也不会再开花结果了。
夜已深,但是强禹却睡不着了,打开灯,拿起那本泛黄的道德经,静下心来研读着。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都需要找到一个完美的解释。如果走寻常路找不到答案,那就不走寻常路。
初三的生活,开始变得有些躁动起来。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和强禹无关,因为他没想着自己能考上一个好的高中,父母在久教无奈的情况下,也对他的成绩不抱期望了。
记得上一次的摸底考试,数学考了18分,英语考了9分,就这两门成绩都够他在考场死得不能再死了。
目光轻轻扫过教室,大家都在用功的学习,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做准备。
强禹忽然记起了一件事,他转头朝因为‘每周调位’而坐到自己身边的学霸班长道:“班长,借我30块钱吧。”
班长是个女生,姓宋名文,家里是贫困户。但也是整个学校学习最用功,成绩最好的学生,上至校长,下至普通老师,都对她喜爱无比。
然而宋文和强禹的关系却很好,不过这关系并未超出同学之间的友谊。
“好啊。”宋文笑道,合上书从兜里拿出30块钱,从桌下递给了强禹。
强禹接了过来,但很快他就被英语老师发现了,这节正是英语课。
“强禹你在做什么?你不好好学习不要影响别人行吗?你看看你耍猴似的乱动什么?”英语老师也是女的,嘴很毒。
“嘻嘻。”同学们都笑了起来。
强禹轻轻摇了摇头,一脸淡定的趴在了桌上,继续做梦了。
一个星期过后,中考临近。这天中午,强禹被叫去了学校办公室。
缓缓走近办公室,老师们都在忙碌着。有的老师发现强禹进来,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强禹很享受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的一切都很自然。
因为是乡镇级的中学,比较小。所以校长和老师们在一个办公室办公,强禹正是被校长叫来的。
强禹来到校长桌前,校长笑眯眯的看着他。和蔼地道:“怎么样,最近学习还行吧?”
强禹摇摇头,道:“也许我太笨了,怎么学也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