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挨着她坐了下去,神色不变:“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
她敷衍道。
早上起得那么早,白天又折腾了半天,到了下午又成了狗皇帝的苦工,她现在困得脑子像是抹了浆糊似的,根本就不想吃东西。
司马致眸光沉了沉,他伸出修长的手臂,扣在了她的脑袋上,将她的头往自己胸口上按了按。
沈楚楚愣了愣,她不明所以的挣扎了两下,抬起头目光呆滞的望着他,一抬眼就瞥见了他一对黑漆漆的大鼻孔。
“朕让人传膳,你先睡一会儿。”
他的鼻孔动了动。
好大好黑的鼻孔啊。
她迷茫的看着他大的犹如眼睛一般的鼻孔,隐隐透过鼻孔看到了黑色的毛毛。
沈楚楚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方才自己看花了眼,那根本就不是鼻孔,而是他的眼睛和睫毛。
司马致脸色黑了黑,他抬手将她的脑袋按了回去:“睡觉。”
这次沈楚楚没再挣扎,她实在是太困了,刚刚批阅奏折时,她就差点睡着。
她倚靠在他胸口睡得不舒服,脑袋一边拱,一边往下滑,在睡梦中寻找着舒适的睡姿。
滑到最后,她那颗小脑袋就落到了他的腿上,她来回蹭了蹭他的大腿,砸吧了两下嘴,而后沉沉睡去。
司马致垂下眸子,长而微卷的睫毛在他面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他眸中的神色。
只有他嘴角微不可见的弧度,无意间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她蜷缩着双腿,手臂无意识的圈住了他的腰,像是一只黏人的小奶猫。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覆在了她的头顶,指尖缓缓划过她顺滑的柔发,心中流淌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沈楚楚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明,待到她睁眼之时,殿内已经空无一人。
她喊了一声碧月,殿外便响起了脚步声,碧月面上喜滋滋的,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娘娘,您醒了。”
“你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喜事吗?”
她纳闷道。
碧月捂嘴笑了起来:“您昨晚上睡的香,皇上不舍得唤醒您,连晚膳都没用。”
“皇上便搂着您在贵妃榻上将就了一宿,今早上要去上早朝了,才小心翼翼的离去,生怕吵醒了您呢。”
沈楚楚:“……”
明明这些词都很正常,从碧月嘴里说出来,就变了个味道,摇身一变,成了虎狼之词。
什么叫‘舍不得’‘小心翼翼’?
就算她睡着了,什么都不知情,碧月说的这些词,也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狗皇帝身上。
沈楚楚不想再继续说这些,所幸便直接转移了话题:“你昨日去找云瓷姑姑了吗?”
碧月点了点头:“奴婢知道娘娘和皇上平安无恙,便去了慈宁宫一趟。”
说罢,她将手中拿着的一套宫装,放在了主子手旁:“云梅姑娘离宫前,曾留下熏衣秘方,云瓷姑姑想着娘娘明日要参加上元节船宴,便让奴婢照着秘方熏了熏衣裳。”
沈楚楚随手拿起宫装闻了闻,云梅擅长制香,这宫装上的熏香味道淡淡的,有些像是丁香花的味道,很是好闻。
她不喜欢浓郁的香气,这清淡的香味倒是甚合她意。
“下次再见到云瓷姑姑,本宫该是要感谢她一番才是。”
沈楚楚放下宫装,笑着说道。
碧月也跟着笑了笑,的确是要感谢云瓷姑姑的,这秘方失传已久,想来应该很是管用。
如今皇上对主子十分宠爱,明日再加上这熏香的宫装,拿下皇上定然是势在必得!
沈楚楚昨日累的够呛,现在脚腕又疼的厉害,她懒得出门再惹事端,便窝在殿内呆了一整天。
狗皇帝许是去处理养心殿走水之事了,没功夫再来搭理她,她也乐得清闲,快活的度过了这一天。
一转眼便到了翌日清晨,沈楚楚还未睁开眼,便听到殿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今日的上元小宴,娘娘可不能去晚了。”
沈楚楚懒洋洋的爬下了衣柜,打着哈欠给碧月打开了殿门:“不是下午才去,准备这么早做什么?”
见自家主子一瘸一拐的,碧月心里急的要命,昨日主子没站起来走路,她也不知道主子的脚受了伤。
“娘娘,您的脚……”她眼睛泪汪汪的。
沈楚楚叹了口气:“你哭什么?
不过是扭伤了脚腕,又死不了人。”
“什么死不死的,娘娘您可别胡说。”
碧月擦了擦眼泪,声音中还是带着一抹哭腔。
沈楚楚见碧月眼眶红通通的,生怕碧月继续哭下去,她连忙转移开话题:“不是要早些去,那你快过来给本宫梳妆。”
碧月怕耽误主子的事,只好收住了泪水,抽噎着过去伺候主子盥洗梳妆。
沈楚楚今日穿的是碧月昨天拿来的宫装,淡红色海棠云霞蜀锦裙,外披团锦琢花纯白色大氅,映的她原本就瓷白如玉的肌肤更加娇嫩。
碧月给她绾了一个倭堕髻,懒懒散散的坠于一侧,再配上淡淡的罥烟眉,唇间的一点朱红,将沈楚楚身上的慵懒之美衬托的淋漓尽致。
沈楚楚望着铜镜中模糊的人影,慢条斯理的挑了挑眉,原主相貌乃是上等,再稍作修点,颇有倾城之姿,简直是羡煞旁人。
可惜原主脑袋不大好使,想不开喜欢上了狗皇帝,自古帝王皆无情,原主太过愚笨了些。
她叹了口气,在碧月的搀扶下,上了外头的步辇。
这是沈楚楚穿书之后,第一次到这高高的宫墙之外,她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心中却是兴奋的很。
这后宫想进来容易,想出去便难了,多少女子进了皇宫之后,便孤独一人终老在皇城之内。
但依旧有无数人相扑后继的想进入皇宫,宁愿在这一方天地做一只被囚的金丝雀,真是可悲可叹!
此时也就是刚过午时,便是再过一个时辰出发也不迟,本以为去早了的沈楚楚,当步辇停在神武门后,才发现其他的嫔妃早已经在神武门等候多时了。
神武门乃是晋国皇宫的后门,后宫嫔妃想要出入皇宫,便只能从后门进出。
而皇上则是从午门,也就是晋国皇宫的正门出发,届时到大明湖再一齐汇合。
不管是嫔妃还是王公大臣,自然是不可能让皇上等候的,因此他们这些人便要提前出发,在皇上之前到达大明湖。
皇贵妃看到沈楚楚,浑身都不得劲,她瞪着眼睛,恨不得将沈楚楚的皮扒下来。
听闻昨日养心殿走水,沈楚楚这个小贱人装模作样的冲进了养心殿中救皇上。
到最后闹了半天,皇上压根就不在养心殿里,沈楚楚还平白在皇上心中落下了一个好的印象,简直是快要将她恶心坏了!
也就是沈楚楚运气好,若是当时她路过养心殿,她定然要比沈楚楚冲进去的速度还快。
沈楚楚到了神武门,便只能下去步辇走路。
她还没刚下去走了两步,便听到皇贵妃讥讽的笑声:“哟,妹妹的腿怎么瘸了?
瞧妹妹这一瘸一拐的走路,怕是往后落下病根了,生下的血脉也是瘸子。”
皇贵妃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周围的嫔妃听清楚,又不至于令守在神武门附近的侍卫听见。
这两日沈楚楚算是在后宫中出尽了风头,在场的嫔妃们都听说了皇上昨日宿在永和宫的事情,自然看着沈楚楚也不会有什么好气。
她们不敢像皇贵妃一样出言侮辱沈楚楚,只能暗自在心中嘲笑沈楚楚变成了个瘸子。
似乎只有这样,她们的内心才能得到平衡。
沈楚楚懒懒的抬起眼皮:“姐姐此言差矣,不管臣妾生出的血脉是否康健,也总比没机会生的人要强上百倍。”
“姐姐,您说臣妾说的是吗?”
她挑唇一笑。
皇贵妃瞪大了眼睛,差点没被沈楚楚这句话气的吐出一口老血:“你!你——”
沈楚楚在碧月的搀扶下,往下走了两步,她对着皇贵妃微微一笑:“腿瘸不会遗传,口吃就说不准了,姐姐有功夫不如去请个太医,治一治这口吃。”
连嘉嫔这个自带光环的女主,她都得罪彻底了,皇贵妃还算个鸟。
沈楚楚说完这话,便在碧月的搀扶下,上了停在神武门内的马车,徒留下外头的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她的背影。
她在马上中小憩了一会儿,等再醒过来时,马车已经停稳了。
碧月掀开车帘,小声道:“娘娘,到大明湖了。
皇上还未到,娘娘先进去等候吧。”
沈楚楚被碧月扶下了马车,皇贵妃等众人已经进了那三层高的楼船内。
她缓步走向楼船,还未走进去,便在楼船的甲板上,看到了倚靠在船门上,正对着她笑的武安将军。
沈楚楚微微一愣,便看到他对着她做了一个口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