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没收了所有的芝麻火烧,施施然离开屋舍,走的时候还体贴的将舍门带上,以免舍内溜风。
陈慎之平静的目送着嬴政离开,久久没有动弹,似乎还沉浸在痛失芝麻火烧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过了一会子,陈慎之这才动了一下,展了展自己的袖袍,抬起手来,慢慢探入袖袍,缓缓的掏出一只芝麻火烧来。
“呵呵,”陈慎之挑唇一笑,将那只芝麻火烧送到唇边,轻轻一咬,品味着芝麻火烧的层层酥香,体会着麻酱的醇厚浓郁,轻喟一声:“幸好我早有打算,留了最后一只。”
陈慎之两口将芝麻火烧吃干净,还不忘蹭了蹭嘴上的渣子,倒头和衣便睡,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舒服。”
明日还要赶路,陈慎之食饱了也没甚么可做,便打算睡觉。平苦人家没有任何夜生活,为了不点油灯,都是天黑便歇息的,因而外面静悄悄的,天气还有些寒冷,连一丝虫鸣都听不到。
陈慎之沉沉的睡下,很快进入梦乡,就在他熟睡之时……
吱呀——
一个黑影悄悄推开舍门,只推开一点点门缝,从缝隙挤了进来,快速逼近熟睡的陈慎之。
陈慎之虽还在熟睡,但也不知是他本人机警,还是陈慎之现在这幅嬴政的身子太过机警,有人靠近下意识便睁开了眼目。
陈慎之猛地从梦中苏醒过来,张开眼目瞪着眼前的黑影。
“嘘……”对方抬起白皙纤细,弱不禁风的食指,压在自己唇上,另外一手一把捂住陈慎之的口鼻,低声道:“是我。”
“大兄?”陈慎之醒过神来,有些不解的盯着突然闯进自己舍中的嬴政。
是嬴政没错了,如今嬴政和陈慎之还未对换回来,嬴政顶着的是陈慎之的躯壳。
嬴政一把抓住陈慎之的手腕,声音压得很低很低,道:“快走,有人来了。”
甚么人?
陈慎之想要发问,但是嬴政没给他这个机会,抓住陈慎之快速从门缝挤出去,出门之后未有声张,两个人躲在屋舍的阴影之下。
马上便要天明,此时是天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天边的云彩厚重浓郁,压在头顶上,叫人喘不过气来,薄弱的月光从云彩的缝隙投射下来,借着薄弱的月光,只见几条黑色的人影快速穿梭着,潜伏在野民屋舍左右,似乎在寻找机会。
嬴政低声道:“快走。”
两个人绕过屋舍,来到屋舍背面,“嘭——”下一刻,那几条黑影突然暴起,直冲陈慎之方才歇息的屋舍,一脚踹开舍门,冲将进去,随即是“砰砰砰!”剁肉一般的巨响,紧跟着屋舍中粗哑的声音道:“没人!跑了?快去追!”
且说嬴政没收了陈慎之的吃食,便准备去休息,他燕歇一向清浅,更别说这等人生地不熟,荒郊野岭之地。嬴政正在浅眠,突听几声轻响,若是放在旁人,定然以为是野狗野虫在跑,但嬴政素来机敏,立刻清醒过来。
是刺客!
嬴政还未与陈慎之对换回身体,他现在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而陈慎之才是始皇嬴政,是刺客要找的人,如果刺客找到自己的身体,必然痛下杀手,自己的身体一旦毁坏,不知还能不能对换回来。
在嬴政心里,根本不在乎陈慎之是生是死,就算是结拜兄弟,也只是迫于形势,没必要太过放在心上。然问题是,陈慎之目前顶着自己的躯壳,嬴政不能放着自己的躯壳不管。
嬴政拉着陈慎之,轻声道:“快走,跟我来。”
不等那些黑衣刺客冲出屋舍,嬴政和陈慎之快速离开野民院落,嬴政动作利索,将拴马的绳子解开,一把抓住马辔头,干脆利索翻身上马,对陈慎之道:“上马!”
陈慎之抓住嬴政的手,被他拉上马背,便听到黑暗中有人大喊:“在那里!!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快!追!”
陈慎之根本来不及回头去看刺客,嬴政干脆利索的道:“坐好了!”
嬴政的话音一落,马匹脱缰而出,瞬间将简陋的屋舍、大叫的刺客全都甩在身后,快速向前奔腾。
陈慎之是现代人,虽骑过马,但都是工作需要,从未这般驰骋奔腾过,耳边的狂风发出咧咧的响声,不停的撕扯着陈慎之的头发与衣襟,四周的景物飞快后退,陈慎之险些被甩下马背,只得紧紧抱住嬴政的腰身。
这么一抱,突然有些感叹,“自己”的小腰也太纤细了一些,恨不能一只手便搂过来,若是对换回来,必然要锻炼一些个才是。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追!快追!”
“他们跑的太快了,怎么办?!”
“放箭!抓住再说,死活不论!”
“放箭!放箭——”
身后传来怒吼的声音,刺客开始搭弓拉箭,陈慎之向后看了一眼,黑压压的野林,黑压压的刺客,火把的光芒攒动着,照亮着箭镞的尖端,闪烁着森然的冷光。
嬴政亦听到了刺客的喊声,但他没有回头,断喝道:“趴下!伏低身子!”
陈慎之下意识伏低身子,便听到“嗖嗖嗖——”的声音,箭矢下雨一般从后背席卷而来,形成一张流星般的大网,铺天盖地,“唰唰唰”在他们身边擦过,惊得马匹开始尥蹶子打鸣。
嬴政死死拉住马辔头,稳住马匹,穿梭在“雨帘”之中。
陈慎之眯着眼目,看着嬴政熟练驾驭马匹,又回头看了看紧追不舍,仿佛狗皮膏药的刺客,心中疑惑,这“阿正”到底是何人?为何会有这么多刺客追杀于他,若当真只是一个小太监,追杀他的阵仗会不会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