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下雨了,连续晴了这么久,早就该下一场雨,消消暑。
下着雨,能见度很低,周围的建筑宛如一帧漂浮的剪影,看不真切。
贺清时眺望远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思绪混乱不清。
直到天大亮,他才去了趟后院。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有大暴雨。他得去把那些盆栽搬进室内。
院子里那些盆栽每样都是他的宝贝,他一直都静心呵护着它们。
苏缈走后他便爱上了种这些东西,好像通过和这些植物接触,他能够留住她一样。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
雨越下越大了,一盆一盆将他们全部搬进屋内,身上的睡衣湿了大半。
最后搬进来的是一盆绿萝。叶子鲜绿,生机盎然。
他注意到花盆里长出了好几株别的植物。他凑上前细看,发现它们竟然是枇杷幼苗。
小小的植株,根茎很细,叶子也只有小小的一点,毫不起眼。如果不细心,根本就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贺清时开始觉得奇怪,好好的绿萝花盆里怎么会长出枇杷幼苗。细细回想一遍才明白这是霍初雪那姑娘的杰作。
那日她来家里,吃过晚饭他带她去后院看这些花。这姑娘手里抓了一把枇杷,边看花边吃,好不惬意。吃完还偷偷把枇杷籽扔进花盆。她以为他没看到,其实他都看到了,只不过当时没点破而已。
她的无心之举,竟然让这些枇杷籽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幼苗。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这些枇杷籽。悄悄地掉落他心里,他毫无察觉,待觉察之时,她早就已经生根发芽。
爱情这种事历来神奇,一颗悄然落入心间的种子,你毫无察觉。待察觉之时,早已生根发芽。再来纠结它何时掉落的,自然是犹已晚矣。
***
下午上完课贺清时抽空去了趟诊所。
上午和郑医生通过电话,他下午有时间。所以上完课就直接去诊所。
他现在心里很乱,不知所措,必须找个人倾诉一下,听听他人的意见。
从清晨开始下雨,这雨下了一天。到了下午依旧未歇。
细雨菲菲,空气里暑气消散,多了些许清凉。
可贺清时却并不见得凉快,胸腔沉闷,觉得无比压抑。
从A大开车去诊所,一路都在堵车,越发让他心烦气躁。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像是有预感,知道是霍初雪发来的短信。
他知道那姑娘的性子,很执着,她既然表白了,没等到他的答案她自然不会罢休。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没有联系他,不过就是给时间让他考虑。
果不其然,霍初雪在信息里说——
「我在兰姨家,你晚上过来吃饭吗?」
红灯刚亮起,所有的车辆有序地停在路口。人行道上行人匆匆穿过马路,一拥而上。
路旁的凌霄花攀上白墙,藤蔓四处缠绕,枝头花儿开得肆意而热烈。
贺清时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眼下就是这面白墙,被霍初雪逼得太紧,都无法喘息了。
他呼出一口浊气,摁灭手机,没有回复。
——
“我就知道你会再回来。”郑医生见到贺清时毫不意外,笑着对他说。
贺清时一夜没睡,眼底乌青,整个人瞧着格外疲倦。
他嗓音沙哑,“想不明白,找您聊聊。”
郑医生抬手指指沙发,“先坐。”
说着就绕到办公桌后面给贺清时沏茶。
贺清时瞧见他的动作忙说:“不用麻烦了郑医生,天热,就不喝热茶了。”
他本就心浮气躁,热茶再喝下去,只怕会更难受。
郑医生一听停下,“那我给你倒杯凉水。”
“谢谢。”
凉开水分外清凉,清泉入口,他一口气饮下半杯,却也不见得凉快。
心静自然凉,心不静喝什么都枉然。
郑医生坐到贺清时身侧,“说说看,什么情况。”
贺清时将玻璃杯放到茶几上,开口:“昨天她跟我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