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师傅还没走到我面前,只是随意瞟了我两眼,就好像看透了一切。他接过一个小伙计递过来的水瓢,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就对着给我带路的壮汉吼道:“陆,你眼睛长哪去啦!这种货色能来我的窑子里干活吗?赶紧给我滚去挖矿,劳资这的矿石都快没了!”
带路男原来叫做“陆”,只见他讪讪地说:“是首领叫我带过来了,还说他会点石成金变化之术,可能对叶师傅您有些帮助。请您务必收留,就算没有帮助,留着也算是一个劳力……”
“帮助个屁!长成这怂包样能帮我干啥活?!先去挖几年矿再说!今天的矿石要是再供应不上,你这个月都不用吃饱饭了!”这个叶师傅几乎没怎么看过我,甚至话都懒得跟我说,又风风火火地往作坊里面走了。
耻辱!绝对的耻辱!我从小到大,以天才神童著名,哪个老师见了我不喜欢,哪个家长见了我不羡慕,哪个同学见了我不嫉妒。没想到来到这个陌生的村庄,先被骂成蠢,后被骂成怂。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陆赶紧去拿了两个背篓,拉着我往采矿区逃也似的去了。
这个所谓的采矿区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也就不过刚开采了几个立方。完全就是刚刚开始嘛!采矿的人有了我和陆加入,总共也就三个人。另外那个矿工叫做“秦”,也很壮实。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男人凑到一起,效果刚好相反,说不来几句话就冷场,然后各自闷头开始干活了。
而所谓的采矿,也不过是挑挑拣拣一些看上去看上去卖相特别好的铜矿石。秦和陆俩人倒是实诚人,不到一会儿,就装满了一背篓。而我三分之一都还不到。
我效率这么低,也不是没有原因,因为我正边干活边学习。快速地了解冶金的知识,分析将来可能出现的情况。神游在外,手脚自然慢许多。
但接下来的事情,让我始料未及。陆跟秦说:“秦,我负责看守这个叫做王的异族人,所以我得跟他一起送矿石回去,你就继续留在这寻找品相好的矿石吧!”
然后,然后我就被迫,肩负着秦这个实诚人装得实实在在的矿石篓,特么足足有一百斤好吧!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采矿区走到作坊,也不知道自己用了什么样的念头支撑着这孱弱的身体。我只知道,当飞鸟倦,当夜幕降,当饭香飘时,我才重新活了过来。这像是深深潜水的鱼儿突然越出水面的感觉。
之后,我虚脱般,终于又回到了那个用来囚禁我的半地穴式圆屋。守了我一天的陆走之前我跟说了几句,但我根本懒得去看翻译的字幕,只用脚趾头,都能明白——他在警告我晚上不要乱跑。
特别累的时候睡眠质量也会特别的好,于是也就醒得格外早。这种事情我又再经历了一遍。我醒来的时候,正是黎明之前,世界最为黑暗的时候。也是我的世界最为黑暗的时候。虽然过去的那种慌恐和担忧已经不复存在,但新的挑战和压迫也接踵而来。
尽管只是一个原始文明的小型社会,我却有一种夹缝中求生存的感觉。从刑柱到牢房再到窑场作坊,我真的很乱。这还是曾经那个凡是总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我吗?我究竟是被什么偷去了年轻的锐气?总是考虑着怎么委曲求全,只为苟且偷生?这真的是我想要的人生吗?
我曾经有一个计划,有一个信念——靠自己的力量坚强地活下去,等下去。但是这个计划却还没开始就被一连串的变化打断:我做了一把伞,是无用功;我发明了一种捕捉鱼虾的方法,还是无用功;我记录了许多可能有用的植物资源,更是无用功。因为,一天之间,我就变为了一名俘虏。
天亮之后,我的命运,就将开始在无尽的劳累中重复,采矿,运矿,然后日复一日,就这样老去。我的学识,在这样的循环中,没有丝毫价值,也没有任何体现的机会。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绝境。
不!只有弱者才会真正陷入绝境!我挣扎着,努力地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逃跑?!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疯狂的水草在我心间生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