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李沐就进了长安城。
马上就要出发去松州,直道的事需要去交待一番。
来到少府监北面的交通司衙门,李沐做为主官,也就来了几次,实在是不尽职得很。
让小厮召来少监杨务廉,李沐便直言道:“杨少监,想来你已经知道,本官明日便要前往松州宣抚,恐怕至少要一个月才能返回,今日召你来,就是想问问本官交待的方案准备得如何了?”
杨务廉不慌不忙地将手上的包袱打开,呈给李沐。
“这是下官刚规划完的长安至岐州直道方案,请令正察看。”
李沐很意外,距离自己给他布置任务不足两月,他居然已经拿出了至岐州的直道方案,看来这厮真是个能人。
只要是能人,李沐对他历史上的贪就不太在意了,李沐坚信,只要自己能捏着交通司的财权,就不怕杨务廉耍什么幺蛾子。
李沐仔细地看着手中的方案,越看越满意。
杨务廉在规划好长安至岐州的直道路线后,将这近六百里的直道分成十段,十段同时进行双向施工,这样可以大大缩短了施工时间,加快进度。
谁说古人不及现代人?这杨务廉写企划书的效率就远远超越了李沐自己。
李沐不住地点头,只是看到直道沿线百姓民居的拆迁方案时,李沐皱起了眉头。
杨务廉的拆迁方案只有几句话,就是令各州县官府强行拆除民居,由各州县官府另行择地安置,并未提及任何补偿措施。
“杨少监,百姓房子被拆,没有补偿难道不会有怨言吗?”
杨务廉奇怪地问道:“补偿?为何补偿?”
李沐也奇怪地问道:“难道不用补偿?”
“令正,依唐律百姓一户可分得一亩宅地,超过五口可再得一亩,百姓之地本是朝廷给予,如今拆了之后,又有官府为他们另选宅地建造,何来补偿?”
“呃……。”李沐汗颜,这时代的百姓可真善良,想想后世的拆迁钉子户,李沐后背一阵发冷。
“杨少监,百姓贫苦,这拆迁房子就算搬家也得费时费力,多少总该补偿一些。”
杨务廉无奈道:“令正说补偿那就补偿吧,不知道令正以为该如何补偿?”
“百姓造一亩地的普通民居,须花费多少?”
“如果仅是一间普通民居,人工加上材料估摸着不会超过三贯。”
李沐想了想道:“那就按一户四贯进行补偿,每超过一亩,多补偿四贯。将这条写入补偿方案。”
杨务廉无奈道:“下官遵命。”
李沐不知道的是,他将这条写入方案,直接后果就是百姓争抢着列入拆迁户,因为一亩的补偿款能造一亩半的房子,而宅地却由官府免费提供。
而对日后产生的影响更大,因为直道将通向大唐四面八方,规则一旦形成,就成了律法,这也使得凡是官府征用民地,则补偿成了铁律。
当然,这是后话。
李沐又将方案继续看下去,其它的方案李沐挑不出错,可以说,这方案就算李沐亲自捉笔,也好不过杨务廉的方案。
只是李沐隐约觉得好象缺少了什么,仔细思虑后,突然想到。
“杨少监,方案中怎么没有民夫的工钱成本?”
杨务廉苦笑道:“回令正,民夫由民部征调,何用我司付给工钱?再者说了,民部征调的民夫,是不必付给工钱的,只负责借给口粮,而口粮也是民部支付,与我司无干。”
顿了顿,杨务廉又解释道:“依唐律,百姓每户每年都有二十天的劳役,是不需要支付工钱的。”
李沐愣了,有这等好事?原以为民部只是将十万民夫征调给自己使用,工钱、口粮自然要自己支付,想不到竟能白使这十万民夫。
杨务廉细细地给李沐解释。
大唐赋役制度主要是均田制和租庸调制。
丁男(一户中的成年男子)授田一顷,包括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
对贵族田地也有限制:从亲王到公侯伯子男,授田数从一百顷到五顷不等。
在职的官员从一品到九品,授田数从三十顷到二顷不等。
此外,各级的官员还有职分田,用地租补充,作为俸禄的一部分。
均田制对土地的买卖也做了限制,官员和贵族的永业田和赐田可以买卖。
百姓因贫穷无法办理丧事时可以卖永业田。
从人多地少的地方往人少地多的地方搬迁时也可以出卖永业田。
受田的农民,每丁每年要交粟二石,是为租;
每年交绢二丈、绵三两,或者交布二丈五尺,麻三斤,是为调;
每丁每年服役二十天,不服役可以折算为每天绢三尺,是为庸。
以上便是租庸调制。
假如官府额外加了役期,加够十五天则免调,加三十天免租调。
每年的加役最多三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