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镇没有南门和北门,所以南北两头都是死地。
镇北大戏台是一个独立区域,也是全镇每年祭祀活动的场所,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空地。大戏台的北面是一块荒地,现在是金兵的临时马场。
为了迎接鸠魔铁的铁弓营到来,这里不仅提前搭好了一百多顶帐篷,而且堆满了粮草,还有刚杀的猪牛羊堆满四挂大车。
大戏台前面一溜六口大铁锅,现在灶台里面烈火熊熊,锅里都冒着热气,里面煮着两三斤重一块的肉,肉香扑鼻而来。
不过,现在并没有人去吃肉。两百多黑衣人组成一个方阵,此刻正畏畏缩缩站在广场上,全部面对着大铁锅敛气噤声。
一个头戴铜盔,上半身穿着铁甲的家伙,左手按着腰间的刀柄,右手提着一根马鞭,正气哼哼的在方阵前面来回踱步。
场面上的气氛极为压抑,除了铁锅底下劈柴燃烧的噼啪声,还有锅里肉汤翻滚的咕咕声,再就是数十火把燃烧的呼呼声。
唯有身穿盔甲的家伙踱步声,仿佛不急不缓的鼓点一样,每一下都重重敲在人们的心坎上。
李宪带着杨耀武的一个排,沿着东面的围墙根摸过来,刚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身穿盔甲的家伙,应该就是百夫长察普哥。他把所有残兵败将集中在这里,很可能有两个目的:第一,希望还有另外的溃兵回来。第二,应该是要追究战败的责任。
萧姵生前专门强调过,一战折损两百精锐,对种损失女真鞑子是承受不起的,战败的责任极为重大。
现在敌人没有丝毫防备,如果能够发起一波猛烈突袭,很可能让敌人遭受重大伤亡,甚至有可能把这些金兵全部灭在这里。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右手朝上一举,杨耀武和韦十娘顿时靠了上来,李宪这才低声说道:“现在敌众我寡,察普哥交给我。耀武让兄弟们五个人组成圆阵,主要目的是拖住敌人。十娘带领四个姐妹在外围游动,主要是用银针杀人,不要缠斗,也不能让敌人放箭。”
有了前不久的那次发脾气,韦十娘这一次并没有争执,只不过微微点了一下头。
现在时间紧张,没有办法过多解释,其实李宪的策略非常简单。
单兵作战能力,韦十娘肯定是最强的,属于上驷。李宪的近身肉搏能力非同一般,属于中驷。
察普哥肯定是敌人里面战斗力最强的,所以李宪亲自对付,采用的就是“中驷对上驷”之策,把战斗力最强的韦十娘解放出来,利用她鬼魅一般的轻功,在外围给敌人以巨大杀伤。
华夏文明博大精深,随便抓一把都能用,保证恰到好处,事半功倍。
现在要以寡击众,李宪只能随机应变,其实就是田忌赛马的策略,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用出来。
刷的一声,李宪反手拔出未济重剑,双腿一弹就已经扑了出去:“察普哥,拿命来!”
随着反复使用未济重剑,李宪越来越有心得。
未济的意思,就是处于“动,不动”、“成,不成”之间。这是老子李耳的哲学起点,也是中庸之道的核心所在。
就像一个人,一只脚在门槛里面,一只脚在门槛外面。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要进门,还是要退出来?
换言之,未济状态,到底是阴是阳,动还是不动,成功还是不成功,全都处于模棱两可之间,连神仙都不知道结果。
前两次使用未济重剑,李宪都是首先把剑拔出来,后来发现纯属脱裤子放屁。
重剑无锋,未济重剑拔出来还是没有剑锋,依然是一把铁尺。
正因为如此,李宪一声怒吼,右手挥舞着连鞘重剑扑了出去,他已经决定把未济重剑当成九节鞭使用。
二十多斤的铁家伙,被李宪用尽全身之力砸过来,察普哥顿时就觉得大事不好。
脚下连续三个退步,察普哥终于让过了一击,反手把腰刀给拔了出来。
李宪干脆双手握剑跨步上前,破锋八刀第一招:双臂用力下斜削,冲着察普哥的脖子劈了过去。
哧溜——察普哥翻腕斜挂,两个人的刀剑一触即分,然后拉开三步距离大眼瞪小眼:眼前的家伙还真不是好相与,自己要小心在意。
李宪一动,杨耀武挥舞着铁枪扑了出去,长枪当铁棍一招力劈华山,朝人群当中砸了下去。
这不是杨耀武的决定,而是李宪事先的战术安排:五个人的小组,箭头上第一人全部使用铁枪当铁棍,目的是增加打击范围,另外四人全部使用单刀保护两翼。
因为这群女真鞑子除了背上的铁弓之外,每个人都有一把腰刀。女真鞑子的刀法犀利,杨耀武他们这些人还没有经过训练,一旦贴身肉搏很可能伤亡巨大。
敌人没有丝毫防备,十四个五人小组突然杀了进来,一个照面就被铁枪砸死了七八个。趁着敌人慌乱之际,所有的单刀手一拥而上,把当面之敌全部砍翻在地。
韦十娘带着四个女兵贴着战场的外沿,把轻功施展到极处,首先打击向外撤退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