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鹤远说:“她去了明京。”
魏容与讶然地挑挑眉毛。
这点倒是出乎魏容与的意料。
魏容与转动杯子,轻叹:“看来是我想错了,小姑娘傲气着呢。”
他斜斜看了眼魏鹤远。
魏鹤远已经脱去外套,素白的衬衫,线条流畅而板正;饶是魏容与如今生活颇为自律,也忍不住赞叹魏鹤远的自我约束能力。
魏鹤远轻轻笑了下:“她一直都很傲气。”
在魏鹤远那日说出“一见钟情”的话之后,魏容与稍微一查,就明白过来。
原来让魏鹤远始终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就是梁雪然,是他魏容与在大会上惊鸿一瞥的小姑娘。
魏容与并没有因为查出这些事情而止步。
他已年过三十,遍历花丛,再野再纯的都见识过,不会要求未来伴侣也必须有那么一层;至于梁雪然曾做过魏鹤远女友这件事情,丝毫不会成为他心理上的阻碍。
他看中的是人,又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魏老太太在发现梁雪然没来之后,先是松了口气,又有些恼怒。
她这么优秀的三个孩子,每个都是不乏女孩喜欢的,怎么梁雪然一个也没看中?眼光这么高?以后难道要嫁给神仙不成?
寿宴结束,眼看着已经过了十一点,魏老太太早就回去休息,魏鹤远今晚饮酒并不多,单手撑着额头,听着宋烈竹筒倒豆子一样诉苦,说底下人不干事,说魏鹤远故意难为他……
末了,才愤愤不平地添一句:“小舅舅,你不能因为我平时和雪然接触机会多而嫉妒我啊!你这是公报私仇!”
魏容与笑吟吟地旁观,也不说话,就看宋烈闹腾。
反正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三个“情敌”,魏容与忍不住想,倘若再多一个竞争者,完全可以拉过来搓麻。
等宋烈发泄完毕,魏鹤远才悠悠地说:“我这是锻炼你。”
眸中染上些许醉意,他不理宋烈的跳脚,站起来,身旁的人递过来外套,他慢条斯理地穿上,动作稍有些迟钝。
魏容与弹弹烟灰,问他:“你去哪儿?”
魏鹤远答:“回去休息。”
宋烈满是怨气:“你是该早点回去休息,毕竟年纪那么大了,熬夜的话身体也撑不住。不像我,年轻力壮,一口气三天不睡觉也没什么。”
魏鹤远说:“是没什么,顶多猝死而已。”
魏容与笑着看他们俩争论。
真要论起来,他还是年纪最大的那一个。
魏鹤远并没有回公馆,这是他第一次因为私事使用私人飞机,两个小时后,他将抵达明京。
魏鹤远冷着脸,捏着手机,去捉尚在狂欢中的梁雪然——一定要把她从那里带走,让她好好的、乖乖的去睡觉。
今天是钟深的生日,宴会结束之后,钟深又带她去参加了某个摇滚女乐手的彻夜狂欢趴。
虽说现在治安严格,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遵纪守法;狂欢趴的位置在一个废弃的商场里面,本来就是违规活动,处处都是安全隐患,前去参加的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钟深竟然胆敢带她过去。
魏鹤远压制着火气,在飞机上,一一看那边人发送的照片和视频。
宴会上,她并非钟深的女伴,但大部分时间都和钟深在一起;尽管知道她需要借着钟深引荐,但仍令他不舒服。
而狂欢趴中,梁雪然笑的肆意张扬,漂亮的头发因为跳动而凌乱,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上面亦有不慎泼洒上的酒渍,灯光五颜六色,乱七八糟,不协调到令魏鹤远皱眉,但她的笑容是那样耀眼。
在他身边的时候,梁雪然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梁雪然今晚快要开心坏了。
本来就是怀着目的参加钟深的生日宴,处处觉着约束、不自在,她暂时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社交场合,到底还是觉着拘束难受;好不容易结束,钟深笑着问她,想不想过去参加一场真正的地下的狂欢趴。
梁雪然前十八年一直遵规守矩地度过着,一听“地下”两个字就来了兴致,兴致勃勃地上钟深的车,去参加他口中某个旧友的派对。
钟深口中的朋友是个摇滚乐手,据他介绍是小时候打架认识的,友谊一直延续到现在。
从十点半到十一点五十九,梁雪然度过了没有丝毫限制、放纵的饮酒欢愉。
摇滚女乐手唱着自己写的歌,旁边的男人架子鼓打的极为潇洒,铿锵有力的节奏声中,大量的陌生人肆无忌惮地跳动着,没有固定的舞步,全是宣泄。
不断有新的人加入,梁雪然一晃神,就找不到钟深的踪影;临时拿废弃架子搭建起来的舞台上,摇滚女乐手停止唱歌,声音沙哑,和激动的人群一起倒计时,要开启第二天的狂欢。
“三——二——一!”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骤然间,所有五颜六色的灯光全部熄灭,这房间顿时陷入深深的黑暗,狂欢的音乐声被瞬间切断,只听的某个角落爆发出几声:“糟糕,警察来了!”
毕竟活动没有得到事先报备,台上的摇滚乐队风头正盛,很容易遭到对家举报。
现在这一声像是骤然捅乱了马蜂窝,有经验的人早就朝着通道方向跑了,有些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而梁雪然正好站在人群边角处,在黑暗中,看不到钟深的身影,看不到路,也没有站稳,猝不及防被人恶狠狠地撞倒,手腕不知道磕碰到什么上面。
或许是碎砖块,也或许是石头。
只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疼的她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还是保护自己要紧。
梁雪然担心自己被慌乱的人踩到,一时间也顾不得已经受伤的手腕,当机立断地拼命往后缩,一直贴到墙。
这里没有暖气,墙也没有温度,那冰凉似乎能透过羽绒深入到她的骨子里。
疼到骨子都是麻的。
一双温暖的手自她后面伸出,小心翼翼地把她圈起来,扶着她站起来。
梁雪然惊魂未定:“钟深,你跑哪儿去了?”
抓住她胳膊的手骤然收紧,颤抖,片刻后,她听到魏鹤远淡淡的声音,在这乱糟糟中如一条淌着冰的清溪。
“别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