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能单掌碎石,能日行千里。但在这小小的城市里,他才发现自己当真是个少年。
一日,工人食堂。龙渊与平阳坐在一处,平阳将碗中的白饭拨了一半到龙渊碗里。
“平阳大哥。。。”
“吃吧,你现在应该还需要长身体。”平阳对龙渊微笑道。
龙渊也会心一笑,扒拉着碗筷大口吞咽。不多时桌上又多了一碗饭,白饭上面放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红烧肉,平阳将它推到龙渊面前。
“你帮我干了那么多活,请你吃块肉也是应该的。”平阳对着龙渊笑笑,也就不在多说。
龙渊吃完自己的一份,伸手去端那碗红烧肉时,突然一个巴掌扇过。那个瓷碗落在地上,瓷碗摔的碎裂,白饭洒了一地,一块喷香的红烧肉盖在地上的一片碎瓷片上。
“你们没看到牛二大哥过来吗,吃吃吃,连个招呼都不会打吗。”说话者与上次挑衅的那人不同,这次是个瘦子,寿命上的青筋如虬龙一般趴在上面隐隐有种蠕动之感。手指外关节处是一个个厚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可是,那又如何?
龙渊缓缓低头,明眸中的怒气化成精光射出来,随即缓缓起身,不过还不待其有明显动作,平阳大手在他肩上一按。
龙渊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平阳,只见平阳站起来对着瘦子和瘦子身后一丈处的牛二抱拳鞠躬。
“呵呵,对不住啊牛二哥,我们真是没注意到。对不住对不住。”
牛二嘴角一撇,看都没看龙渊一眼径直从一旁走去,在经过那碎瓷碗片时,轻轻一脚,碎瓷片,米粒,红烧肉飞了老远。食堂内一众人等均看着这一幕,无人出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龙渊。
龙渊怒气难抑,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转头低声问道:“为什么?”声音因怒气阻塞而成了一道低声的兽吼。
平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这里池子太小,你又没有出汗病,这些争执没必要参与。算是学学如何隐忍吧。如果实在忍不了过一阵子就离开吧,你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在这里,是吧。”
龙渊看着平阳,仿佛感觉自己就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一般。龙渊叹了一声:“对不起,平阳大哥。”
平阳轻轻拍了拍龙渊肩膀。没有理会众多的目光汇聚,离开食堂。
龙渊稍微平复之后才渐渐想到,牛二是管家的侄子,如果他刚才动了手,与自己关系稍好的几个人定然没有办法在洁彩坊做工,这里的每一个工人背后都有苍苍白发的老人,尚未长成的少年或少女甚至是仅仅足月待哺的婴孩。
这个地方对于自己可走可留,因为自己孑然一身,夷然不惧。可是对于多收获一贯工钱就高呼几乎要喊万岁的他们,这里几乎是他们的全部。
对于一个游离于生死之间的人来说,生计这一概念很模糊,对于一个徘徊于油盐酱醋之中的人来说,生死的距离很遥远,不在平日的考虑之列。显然龙渊是前者,那些工人是后者。
平阳大哥说这个池子很小,或许并不小,只是自己对这个池子有些模糊,包括受想行识。一念及此,龙渊长长地喟叹一声。他拿着桌上的那只空碗,走到那些碎瓷碗前蹲下,将地上的迷离扒回碗里,又前走数部,将那块红烧肉夹进碗里。
这是平阳大哥不舍得自己吃,买给我吃的。
那我只能,吃!
接下来的日子,龙渊在染缸部便成了牛二揉捏的对象。不过龙渊表现得比较平静,只是眼眸中的怒气渐渐转化成杀意,埋在心底的最深处,或许这一点龙渊也不曾发觉。
七月十五,盂兰盆节。自下午开始洁彩坊便放了工人回家。龙渊与平阳住在一处,平阳也早早回去了,龙渊没想那么早离开。
工地上除了龙渊一个人也没有。龙渊手握一把砍柴刀在工地上挥舞。自从进入洁彩坊后龙渊也没有再去买一把佩剑,在柴房找到了一把残破的砍柴刀后便磨了磨留作武器。一番舞动之后龙渊便把砍柴刀别在腰间,在竹竿上扯了一块烂布浸水后拧成布条。这些时日与这些布匹打交道后发现,这些看似柔软无比的布匹在蘸水之后以力御之会爆发惊人的效果。
呼呼。
龙渊将湿布如藤条一样舞动,一把甩下,湿布击在一支竹竿上。
啪的一声,空竹爆裂。这湿布龙渊挥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
远处阁楼上,一个身着蓝裙的少女望着工地上那个腾挪的身影,看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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