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发抖是因为他们就是给那些商人通风报信的人,而有些人发抖则是因为他们知道朱棣的脾性。在这种情况之下,在朱棣的这种表现之下,肯定是要有大动作了!“是谁报的信儿!?这个朕暂且不说!”朱棣扫视了众人一眼,语气低沉。“但是锦衣卫不会就此停止,此事动摇我大明国基,朕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但在此番事情过后,朕也发现大明对这些人实在是太过优待了!以至于他们竟敢做下此等谋逆之事!”“是以,朕决定,大明商税统一上调两番,由原来的三十税一改为十税一!”“陛下不可!”一道高昂且坚定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都为之错愕,因为他们都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阻止朱棣。要知道,从奉天殿大朝议开始到现在,朱棣一直都是以一种碾压的姿态来面对群臣,因为没有人能够解决朱棣接下来提出的问题。朱棣现在就喜欢用钱压人,夏原吉成了他手中的武器,而且还是刀盾具备的那种。既能攻击,也能防守。但当朝官们看到那人的面容之后却露出了释然的神色。是他啊,那就不奇怪了。“陛下,我大明朝自太祖高皇帝建国伊始就以仁孝治国,这税制是太祖高皇帝之时定下的,不可随意更改,不然极可能引起民变!”陈谔丝毫不似其他人那般畏惧,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当面硬刚朱棣。这满朝文武,就连杨荣等人都不想在这种事情这个时候去触及朱棣的霉头,但陈谔却不管那些。要说这陈谔,你说他死脑筋也好,说他没脑子也罢,但他不管是上奏亦或是弹劾,反正从来都没有惧怕的时候。之前陈谔因犯错曾被朱棣下令让他去修缮象房,后来被朱棣撞见,心软赦免了他的罪过并且官复原职,但这人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偏执。在这种连杨荣等人都不敢随意蹦跶的时候,也就只有他敢了。朱棣没有说话,抬了抬手,一个内侍很快就端着一个托盘下去了,而托盘上放着的是一封奏折。陈谔见状哪里还不明白朱棣的意思?当下也顾不得这是奉天殿大朝议了,直接拿起奏折看了起来。“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们……”陈谔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过了许久,陈谔好似突然醒过神来,猛地转头状似疯魔一般跑了两步,从群臣之中拖出了一个人来。“你!怎!么!敢!”陈谔一字一顿,目眦欲裂,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陈谔!你疯了不成!?这是奉天殿!是奉天殿大朝议!”丁珏一脸莫名其妙的挣脱了陈谔。不过朱瞻垶却看出了一些端倪,那个丁珏的动作有些不太正常,好像有些慌张之意。朱棣站起身来,伸手示意了一下,门口的锦衣卫得到命令后立刻冲进大殿,将两人分开来。“丁珏,淮安府山阳人,永乐四年得官刑科给事中,于永乐五年九月与晋商搭上线。”朱棣仿佛是已经熟读与心一般,慢慢的说着,而下面的丁珏则随着朱棣那一句一句的话慢慢变得脸色苍白。“两年半的时间,你利用职务之便以及自身的影响力,协助晋商走私、通敌甚至是谋害皇太孙!单是晋商那边账册上记录的数目就有一百二十余万两!”随着朱棣的话音落下,满朝文武一片哗然。晋商私通外敌谋害皇太孙,这事儿不说传遍了整个大明但也差不多了,在寻常百姓还在对晋商以及瓦剌深恶痛绝的时候,大部分的官员都看到了很多百姓看不到的东西。那就是官员的腐败。这么大的行动,要说没有人里应外合显然是不可能的,晋商的确是汉奸,但也只是一些商人,按照大明朝的律例,商人是不能出仕的。但他们没想到,朱棣会直接在奉天殿大朝议的时候当场揪出一个来,而且贪墨的数额竟然超过了百万两!“据锦衣卫查探,我大明朝有官商勾结、私通外敌的官员共计二百六十余人。”“其中贪墨十万两以上的有十六人。”“贪墨五万两以上的有三十人。”“贪墨两万两以上的有六十八人。”“贪墨五千两以上的有一百零七人。”“贪墨五千两以下的有四十五人。”“这就是朕的大明朝。”“商人有钱,官员有权,真的是一拍即合啊!”朱棣猛然变了一副语气,不复刚才的平静,整个人怫然不悦。“你们让朕怎么相信这些商人?怎么相信你们!?”陈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然。虽然不是他犯了罪,但在这些铁一般的事实下,他刚才的那副慷慨激昂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是那么的可笑。要知道,这还只是根据晋商和东南海商这两个商帮顺藤摸瓜揪出来的,难不成整个大明朝就这两个商帮有这种行为吗?谁敢确定鲁商、徽商、浙商、粤商这些商帮就没有类似的行为?等到那个时候,这又得揪出来多少的贪官?朱瞻垶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下面脸色惨白的丁珏,这个人他不认识,因为官职太低了,达不到他的这个阶层。但仔细想想,就这么一个小官就能贪墨超过百万两的钱财,而且还不计田地、宅院这些财产。虽然朱瞻垶早就知道贪官这种人是不可避免的,也知道天下官员中清官如凤毛麟角,贪官如黄河之沙,但等真正了解的时候他还是感觉触目惊心。“太孙。”朱棣的声音打破了奉天殿的安静。“孙臣在。”朱瞻垶低着头站了出来。“告诉朕,这二百六十余人应该如何量刑。”朱棣转身走回了他的龙椅上,神色平淡。这是他给朱瞻垶的一个小考验,既是在考验朱瞻垶对大明律法的了解程度,亦是在考验朱瞻垶的心性。性子太软,可当不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