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年,郑子方。卫益寿,史步昌。周千秋,赵孺聊。爰展世,高辟兵。邓万岁,秦妙房。郝利亲,冯汉强。戴护郡,景君明。董奉德,桓贤良。任逢时,侯仲郎。由广国,荣惠常。乌承禄,令狐横。朱交便,孔何……孔何……”屋外凉风兮兮,一轮红日高挂于天际。屋内小童的读书声徐徐传出。
东汉熹平六年(公元177年),这是幽州广阳郡蓟县刘虞刘郡吏的一间三进房子,中院内一老夫子正叠坐在条案前举着竹简似乎津津有味的研读着什么。一名四、五岁的童子跪坐在下首,对着史游所著的蒙学《急就篇》朗读。小童生的面红齿白,一双如漆大眼睛灵动的转着,不时的抬起小脑袋,望一眼面前的夫子。
时节正值初夏,院子里明媚的阳光;清脆的知了声像磁石一样深深的吸引着小童。
“夫子、夫子......”在察觉老夫子并没有关注他读书卡壳时,小童立起身子悄声走到条案前,小声的叫了两声,见没有应声,转身就投入到了屋外五彩缤纷的世界中。
刚出屋就被树上的知了声给吸引了。只见他不停地扭动着小身子,灵动的眼珠子在不算太大的院里搜寻着,看到院墙边放着一堆不大的石块,一路小跑过去抱起石头步履阑珊的转身往树下走。
不大点功夫,小童艰辛的来回数趟,树根下就叠起了三块一尺见方的石头。只见小童一手扶树干,两脚踩在石块上,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一下抓住树干上横出的枝干。稍一用力,扶树干的小手也抓住树枝,一双小脚丫子用力的蹬踏着树干,转眼间便上得树去。身法之灵巧,有如山间的小猴,可见平时没有少练习。
这时院子连接后宅的月门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端着一钵甜汤出现。小侍女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晃了下,抬头往向树上望去,只见树叶中自家小公子的小脚丫还在树间逛荡着。
“啊!小公子、小公子......快下来呀!”小侍女急忙跑到树下,放下甜汤仰头大喊道。
“呀!”小童听见下面的叫喊声,低头见到小侍女,一手抓住树枝,一手急忙的左右摆动,嘴里幼稚的声音响起:“小声点,别...别喊了。”一张小脸汗水直冒,焦急而通红。
可是已经晚了,后宅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读书屋里的夫子也被惊动了。醒来发觉小童不见,赶忙起身到了院内。抬头看见小童在树上正要出声训斥......
“啪!”的一声响。
“哎呦......”
“啊!阿吉!”
“不好......”
原来小童见夫子出来情急之下想下树,不料只有一手抓住树枝,由于掌中有汗,下树又急,身子就从树上摔了下来,晕了过去。还好小童是先跌落在小侍女的肩上,才摔落在地上。“哎呦”声就是小侍女被撞后发出的痛呼声。
月门里一个三十左右,面容姣好,一袭深红色着装妇人打扮的女子,一脸惊慌的快步往院子里走来,嘴上喊着:“啊!阿吉”“阿吉、阿吉,不要吓阿母!”这是刘虞的正室:荀氏。夫子也快步的走到小童身旁蹲下,先用手在童子的鼻下试了试。抬头看向红色装扮的妇人道:“夫人不用惊恐,小公子只是晕过去了。”说完起身抱起小童转身往屋里走。
又会身歉意的道:“夫人,是我没看好小公子。你先使人去请医官来。”
“不关夫子的事,是小儿顽劣。”
跟在老夫子身旁的荀氏看见夫子抱着儿子进屋,停下来。阴沉着脸,转身对着身后的侍女道:“快去请秦医官。”身后一十八、九岁的侍女福了福身子,快步的向前院走去。
“来人,把她关进柴房。今日不许食。”
指了指被小童撞倒,还捂着肩的小侍女,对着赶来的家丁说道。随即转身进了房内。
一个家丁满脸惋惜的看了惊恐不安小侍女一眼,探手抓住她没受伤的胳膊拽着离去。
在这个年月有地位的人,家中的婢女、家丁甚至男主人的妾,就是自家的私产。任打任罚,就是打死了都不用去报官的,找个山头一埋了事。刚刚荀氏不好怪罪夫子,因为老夫子在县里有着一定的地位,还曾举过‘孝廉’。只因年纪大了,没了做官的欲望才被刘家给请来于自己小孩蒙学的。但如不是小侍女惊慌的大喊,惊动了大人,小童也不会掉下来。有人会说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这反映正常啊。但在这个时间背景下,十一、二三岁就嫁人的女娃更多,荀氏不能怪老夫子,就只能责罚负有次要责任的侍女了。不能说是她刻薄了,只能是世事如此。
三日后,柴房里的小蝶又渴又饿。斜靠在一堆柴火上,幼小的身子倦成一团。从被夫人罚到柴房来她昨日和今日只喝了两碗粟米熬得稀粥,前日更是水米未沾。整个人精神恍惚,半睡半醒的。
“小蝶姐,醒醒、醒醒!”小侍女的耳畔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