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来瑱和他的亲随侍卫们带着拨换城的四百多名百姓,在拨换城的东门门口集结,准备离开这里。
虽然可以脱离险境,但是没人愿意轻易的舍弃自己的家园,百姓的情绪多有一些哀愁,高舍鸡等人忙着劝慰。
临走之前,来瑱走到萧珪面前与他道别,说道:“萧御史,末将回到都护府之后,一定会将拨换城的情况如实上报。”
萧珪淡然一笑,“好。”
来瑱又道:“但愿这样,能够还得萧御史一个清白。”
萧珪又说了一声,“好。”
来瑱问道:“萧御史可有什么话语,想要托我捎给安西都护府?”
萧珪摇了摇头。
来瑱怔了一怔,劝道:“萧御史,你还是说几句?免得都护府那边,对萧御史有所误解。”
萧珪笑了一笑,说道:“愿意相信我的人,无需多言自会明白。不肯相信我的人,任我说破嘴皮,他也无动于衷。所以,我们还是省点力气!”
来瑱轻叹了一声,然后抱拳一拜,“萧御史超凡洒脱,末将无话可说,只能拜服。”
萧珪叉手还了他一礼,说道:“托利精明狡诈,突骑施人残忍嗜血,还请来将军一路小心提防。”
“末将明白!末将就请告辞,萧御史多多保重!”
“将军保重!”
城门打开,来瑱骑着马带着四五百人,走出了拨换城。
萧珪与高家父子等人站到了城墙之上,目送他们朝着东面走去。
待他们走远之后,高舍鸡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但愿他们,能够平安的进入柘厥关!”
高仙芝说了一句,“恐怕没那么容易。”
高舍鸡恼火的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高仙芝马上闭嘴,不敢说话了。
萧珪却道:“高将军,令郎的话有道理。托利恐怕,不会轻易放任他们离开。”
高舍鸡惊道:“那为何,还要让他们走?留在城中,反倒还会安全一些!”
萧珪轻皱眉头沉思了片刻,说道:“试一试,总有几分希望。哪怕只是送走了一两个百姓,那也是好的。”
高舍鸡伸手紧握了刀柄,双眉紧皱表情严峻,沉默不语。
其他人,也未再多言。
大家全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件事情:接下来,就只有“血死到底”这一件事情可做了!
大约两个时辰以后,一名来瑱的亲随侍卫骑着快马奔回了拨换城,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来瑱等人走出拨换城还只有十余里,便遇到了托利亲自率领的大批突骑施骑兵。他们把来瑱等人团团的包围了起来,倒也没有动武厮杀,只是将来瑱所有人一一的搜查盘问。
结果就是,除了来瑱和他的亲随侍卫之外,所有的成年男丁全部都被托利给抓了起来。因为他怀疑,这些男丁是由拨换城的唐军士兵乔装改扮,其中很有可能还有萧珪本人暗藏其中。因此,托利不能放任他们离开,必须将他们带回军营严加盘查,谨防萧珪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来瑱据理力争,可是面对精明狡诈的托利和百倍于己的敌人,他的抗争没有起到毫丝作用。
最终,有一百多名拨换城的男丁百姓,被托利给抓走了。只剩下许多的老人与孤儿寡母大声痛哭、哀号不止。
队伍,也因此停止了前进。
来瑱既愤怒又无奈,马上派人把这个消息回报给了拨换城。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大家都很恼火。
高舍鸡怒道:“本想着送走了百姓,就可以放手一搏、决一死战。怎料又被托利那个不讲信用的狗贼,给摆上一道!”
高仙芝说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将百姓留在城中。再怎样,也好过做了阶下之囚,任人鱼肉!”
高舍鸡抬手指着高仙芝,大声怒骂:“竖子,住口!”
萧珪摆了一下手,说道:“镇将息怒。高将军说得没错,的确是我是谋划不周,害了这些百姓。”
高舍鸡抱拳一拜,大声说道:“萧御史,这不能怪你。归根到底,是拨换城势单力孤、敌军又极为强大。这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将百姓留在城中,只有死路一条。萧御史为了救护这些百姓已然竭尽全力,不仅拼出了性命,就连自己的名节和前程都已不顾!——高仙芝,你怎的如此不识好歹?!”
大声咆哮的高舍鸡情绪越来越激动,一把揪住高仙芝抡起了老拳,看样子他要当着众人之面,将高仙芝爆打一顿。
萧珪等人连忙上前帮劝,好歹将他父子二人拉分开来。
萧珪劝慰了高舍鸡好一阵,总算让他冷静了下来
这时,来瑱派来的那一名侍卫说道:“请问萧御史,来将军那一处,该要如何区处?”
萧珪说道:“你马上回报来将军,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带着余下的百姓退入柘厥关。越快越好!”
侍卫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能说的话语、能想的办法来将军都已经试过了。但是剩下的百姓,都是那些被抓之人的亲眷。眼下他们妻离子散、伤痛欲绝,全都不想走了。”
萧珪皱眉寻思了片刻,说道:“其实托利根本就不相信,我会履行承诺出城投降。所以,他才会抓走那些百姓。其目的,就是想要拿这些人的性命为要挟,逼我出城投降。”
高舍鸡恍然大悟,忙道:“对!肯定是这样!——托利狗贼,果然奸诈成性!”
此言一出,大家激奋无比,怒骂之声此起彼伏。
萧珪扬了扬手止住大家的吼叫,然后对那名侍卫说道:“你去跟来将军和那些百姓们讲,萧某人自有办法救回那些被俘之人。请他们务必尽快退入柘厥关,以免横生枝节。”
侍卫惊道:“莫非萧御史打算,亲自去往敌营换人?”
高舍鸡连忙一把拉住萧珪,大声道:“萧御史,这可万万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