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别给我放酸豆角。”哑童说。
“挑食会令发质变差的,看你的头发就知道了。”
我从出生就是这个发色了,跟挑食根本没有关系吧。你别搞混了。哑童偷偷白了一眼。
婉姐将哑童碗中的酸豆角挑了出来加进另一碗里,吩咐旁边的小女孩,“惠萍,先把菜端出去。”
“不要放这!死丫头你新来的吗?我不吃苦瓜。不要让我说第二次!”贾姐黑着脸说。
“对…对不起…”惠萍不停鞠躬道歉,战战兢兢地将菜挪到一边,哑童面前。
哑童瞥向一边,轻轻一拨,眼前的苦瓜又到了罗明面前。惠萍看着来气,罗明还小直呼,“苦瓜好难吃,我不要。”
“别挑食,小心长不高。”婉姐从厨房里说。
惠萍快速将苦瓜又推回了哑童面前,一言不发又去端菜,哑童看着苦瓜只能无言尴尬了。
又陆续上了几道菜,一旁的楼梯间下来几人。“你赢不了我的。”“谁说的,下次我去抓一只大角甲仙一定能赢过你的甲王的。”
贾姐黑着脸朝楼梯间五人瞪去,蓦地五人如遭电殛。“贾…贾姐好。”
“少废话,快点入座。”
“是…是!”
“哈哈,今天收获颇丰!”门外传来一阵豪迈爽朗的笑声,一听就知院长回来了,“明天可以去镇上买点好的了。”
在院长身边围了二男一女(刘旺、许胜烨、月华),十一二岁模样,两少年在门外卸下背上满满一捆灵草、灵药,少女拎一小袋包裹随院长进门。可月华目光刚与哑童目光相接登时面露红光,侧过脸低垂眼眉。
“她还这样,一跟人对视就会脸红的毛病到现在还没好啊,明明都在这住了几年。”哑童说。
细看院长,一身可非常人能比。左腿少了半截,用精磨雕刻过的木棍稍加改装从而托住残腿,以做假肢使用,假肢与大腿接触的塑料边缘早不知被换了几次。挽起的衣袖露出两只健硕的胳膊,上面带有不少永久性伤痕,根本并非劳动所能带来的伤口,例如肩头上就有一道又大又长的缺口。光是想象伤口的疼痛就能给自己带来痛苦,他的身体完美的诠释了战争的残酷——那副宛如来自地狱的身体。
知道院长背景的人很少,贾姐便是其中之一,而哑童也只是由院长口述才了解(他也猜到一点)。他参加过战争,是个在现场上存活了十年之久的老兵。至于他到了何种境界便无人得知了。反正镇上上了年岁的老人都会严厉告诫后辈不可招惹此人。
而院长突然离开战场开办孤儿院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缘由,就连贾姐也不知。当全院22人入座后,哑童便将离去之事通报了。
入夜,月儿笼罩一层薄纱探出半颗脑袋。
穿过窄窄的过道,来到一段高低不平的楼梯前,楼梯曲折盘旋,在第四层楼梯平台,有一扇门半开着,门外挂有“月华、柳风如”的牌子。门缝里一双炯亮的眼眸怯怯地盯着他,四目交接下,门被咔哒一声关上。不明就里的哑童耸了耸。不知她为何总那么害羞,正如不知她的害羞只局限于他。
哑童也住第四层,不过是最里的房间,不一会儿,后面有只手扯住了他,是月华拉开只容手通过的间隙伸手拉住了他,双眼红嫩湿润地望向地面。
“哥,能不能不走?”
结果是肯定的,所以哑童也不说了,只是笑笑抚摸月华的脑袋瓜子。
“迟早都是要走的,等你大了,你也会想出去看看的。”哑童说,“我啊,如果没有见识过世界,总有点不甘心,人总不能憋一辈子吧。这或许就是成长的烦恼呢,你以后可能也会有呢。”
“我吗…那哥的未来是什么?”月华扬起俏脸望去。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想出去看看,我的未来究竟是什么,这始终要我自己去找。如果呆在这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呢。”最后哑童又自嘲地补充说,“或许最后什么都没找到或者发现这里才是我的未来所以又回来也说不一定呢。”
夜了、睡了、客厅还亮着。
哑童静静出现在楼梯口,客厅的亮光打在脚下前两级台阶上。贾姐一人坐在客厅前,桌上放满了酒,她也喝了不少。
“你几时出发?”哑童悄无声息地走下楼时,贾姐停下口中的酒说。
“明天。”
“是吗,真快呢。”又饮手中满满一杯,一口见底后,冷冷说,“真的一点挽留的余地都没有吗?”
“嗯。”
贾姐登时黑了脸,“如果…我求你不要走…你一点都…”
这话终令哑童动容了,认真地思考后,说。
“我不想背着你们离开,如果你真要阻止我。”
这话就连贾姐也动容了,猛地转身迎向哑童,手肘碰倒了桌上的酒瓶。哑童继续说,“我只能…逃走了。”
“你…!”贾姐皱着眉凝着脸,透过哑童的眼神。她便知道他没在说谎,气得她站起回屋,也不理会被撞倒的椅子,“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椅子歪向一边撞到桌子发出咚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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