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虚实实(1 / 2)

 铁骑接过手中的奏折,粗粗看了两眼,便递给廉希宪:“这穆儿倒是将事情了结清楚了。还真干净利落啊。以前真看不到穆儿有这么一面。看起来,我竟然是多担心了。”

廉希宪恭敬接过,说道:“皇孙殿下行事,之前看来,似乎少些决断。但是就近日事情看来,皇孙殿下还是极有魄力的。只不过……”

铁骑见廉希宪没有将话说完,不由一笑,说道:“你只管说就是。是不是说穆儿做事太过鲁莽?其实你站在穆儿的立场上,也只好如此作为,是也不是?毕竟这样情形,只有快刀才能斩乱麻。否则拖延下来,只怕情形还要不对。为人主者,没有这样的当机立断能力,哪里能够应付下这万里江山的无数事务。”

廉希宪道:“皇上确实明见。”就不说话。

铁骑知道这个臣子其实不大服气,却也不与继续讨论了,说道:“有没有湖广来的其他消息?那个挺身护卫穆儿的谋士,有没有事情?如果就这样死了,倒也可惜。”

说起这个了,廉希宪只好说话:“没有消息。三天前的消息,说殿下还在发他的悬赏令。看起来,情形竟然是非常不好,否则也用不着将悬赏的金额一次次提高上去了。”

铁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么严重?这倒是寡人不对了。早知这样就不派全清云去湖广了。谁知道他竟然吃了豹子胆?”

廉希宪说话:“陛下不必如此。皇孙殿下那名谋士如果知道皇上如此惦念着他,也要深感圣恩。”嘴上说话,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

全清云是铁骑出给铁穆的最后一道考题。其实,铁骑也早知道全清云与湖广黄得功关系密切,黄得功事发,铁骑就猜想到,全清云应该与湖广事情有些干系。待见全清云如此积极的请求外放湖广,铁骑心里就已经有数了。但是就凭这么点怀疑就动自己的臣子,不但说不过去,还会伤了其他臣子的心,这绝对不是为君之道。既然如此,索性给铁穆再出一次题目,顺全清云的心愿,将他外放到湖广去。看交接过程中,铁穆能不能够找到什么东西,将这条蛀虫给收拾了。如果铁穆不行,铁骑自然还有其他方略。为了保证消息的及时灵通,铁骑暗地里还派了自己的不少心腹人马,便装到湖广探听消息。

但是铁骑这一招着实是行险。廉希宪当初就持反对意见。铁穆不见得知道全清云与黄得功关系。铁穆在明处,全清云在暗处,无心对有心,铁穆一定吃亏。如果全清云趁机做些手脚,将证据泯灭,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湖广形势已经如此凶险,再往狼群里投放一头老虎,岂不是使殿下处境更加险恶?

但是铁骑自己有自己的道理。他认为全清云胆子再大,也只是想办法保全自己而已。对于朝廷,他还是没有贰心的。所以,不管他如何动作,铁穆都没有人身危险。何况他留给铁穆作题目的时间也不是太长,顶多那么几天功夫,应该不会发生任何意外。再说,铁穆如果连应对这么一点意外的能力与运气都没有,那么还有能力来应付这万里江山的无数事务、无数杀机?

廉希宪知道自己这个主子,是一个马上得天下的主子,对于人命,是向来不怎么在乎的。但是根本没有想到,他对于自己的亲孙子,也不是如何在乎。也许,在这一代君王的心目中,在乎的只是皇位的继承人而已。反正儿子孙子有的是。廉希宪知道自己这些想法叫做“腹诽”,的确非臣子之道;但是没有办法不这么想,这也是无可奈何了。

可是铁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全清云竟然不但与黄得功有干系,与湖广的大族也有干系。也许铁穆已经掌握了全清云什么证据吧,全清云竟然丧心病狂敢于去动铁穆,动铁骑的亲孙子!

前几日来的谍报叫君臣二人触目惊心。廉希宪知道,这个君王虽然没有说过什么后悔的话,心中的悔意还是有的。幸好铁穆吉人天相,而且有中心臣子护卫、舍命相代,竟然有惊无险。之后的事情,铁骑甚至来不及作出自己的安排,湖广的消息就一个接着一个来了。铁穆一反之前事事请示的态度,竟然事事都先自己作主再行报告;而在湖广的雷霆手段,也叫临安诸人大为吃惊。

廉希宪之前还担心,铁骑会因此疑忌自己的孙子。没有想到,这个皇帝竟然一反常态,竟然为孙子辩护起来。也许是心里有点愧疚的缘故吧。这也叫廉希宪松了一口气。作为臣子,对皇帝的家务事特别是皇位的继承问题是绝对不能多置喙的;但是廉希宪也不希望铁骑频繁更换皇位继承人选。尽管对外没有任何宣布,但是廉希宪知道,有敏锐的臣子已经知道皇帝的心理动向。再来变更,只怕对朝廷的大局稳定不利。皇帝如此想,更好。

在廉希宪看来,这铁穆虽然没有铁骑的魄力与胆略,但是素来以百姓为重,有仁者之风,也是一个作皇帝的好人选。铁骑这么反复考试,其实没有什么必要。而这一次的试验,还几乎将孙子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铁穆的心腹谋士生命垂危,国家有可能损失一个栋梁之材,这其实是铁骑多事的结果。当然,这念头只是念头,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也不敢多想。

君臣正各自处理政务,却看见太监尖声报告:“安平郡主求见。”

安平郡主?君臣二人对望了一眼,都是一怔。自从将安平郡主召回来训斥了一顿(开口的自然是皇后娘娘与太子妃,但是安平郡主岂不知二人训斥自己是得了皇帝的命令?)因此,除了元宵节那日她在皇帝面前出了一次场外,其余日子,竟然是在铁骑面前闪也不闪一回。连带着,连皇后宫殿里也不去了。铁骑知道这外孙女还记恨呢,不过也没有空去与一个小姑娘计较。只是传了话给太子妃,叫她好生看着。听说安平郡主听了这道口谕,又生了老半天闷气。

其实说起来,铁骑对于这个外孙女,其实比亲孙女还亲。安平的母亲是铁骑最疼的女儿若阳公主;安平的外貌,与若阳少女时候竟没有二致。铁骑痛惜女儿早丧,将疼爱女儿的一番心事都转移到安平身上。再加上太子妃对于安平的溺爱,这安平,才养成了一个骄纵的脾气,一丝皇族的风范都没有。虽然皇后有时会板起脸教训外孙女一顿,但是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照老脾气,这安平生起气来,没有一个月或者大半个月是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的。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

按照规矩,后宫宗族女子是不能进这文英文华保和等几个议政大殿的;但是按照规矩求见的却是个例外;安平郡主更是个例外中的例外,她是经常来这里求见的,提一些千奇百怪的要求。

安平郡主走进,规规矩矩行礼参拜,一丝过去的嚣张也没有。铁骑见她换了一个人也似,急忙叫起:“鸿儿,有什么事情?”

安平垂头说话:“皇上,我想再去一趟湖广,求您恩准。”

去一趟湖广?铁骑看着外孙女:“不用去。再过半个月一个月,你穆哥哥也该回来了。”

安平抬眼看了看铁骑,却没有退下的意思。“……今天看到了穆哥哥传给姑母的信了……他形势那么危险……我要亲自去看看。”

铁骑看着外孙女这么怯懦的脸色,不由起了怜悯心思,放松脸色,笑起来道:“你放心。你穆哥哥已经将形势镇压住了。你其实去也帮不上忙。”

安平动了动嘴唇,终于说话:“可是,我还想去。在这里等着,我总不放心……顺带着,我可以带一些药物过去……”

铁骑敏锐地从安平的言语里面听出了什么:“你要带药物过去,作什么?你穆哥哥又没有受伤。……你年前去的那一趟,认识了你穆哥哥身边的什么人?你担心着他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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