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把车子停在路边,靳云鹏背了自己的双肩包,脚不点地一般轻盈地走在前面,算是带路人。
金尚紧跟其后,仔细地用手摁摁了军用挎包里的双尾龟。它似乎也是刚刚睡了一觉,现在已经醒了,伸胳膊伸爪地向金尚暗示着它的不耐烦……
靳云鹏的脚步开始变得轻盈起来,踮着脚尖走路的样子像个舞台上的小丑。金尚已经看明白了,这三仙镇的早市,其实就是个古玩交易市场。
可这些古玩,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这武圣人庙,应该就是关老爷吧?这里头,又有什么讲究?
果然,武圣人就是关公关老爷。现在,做生意的人都讲究这个。想想也对,商人嘛,总希望对方像关老爷一样忠义不二,正好让自己这奸商得逞……
不过,这早市上并没有门头房,所有的摊位都是在地上铺个报纸或是一片紫红色的绒布,再放一个小的节能灯。每个摊位之间都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像是刻意留出来的势力范围,以免相互窥探了交易价格。
金尚远远地看到了一座庙,应该就是靳云鹏所说的武圣人庙。红墙,黄瓦,古香古色,似乎规模不大。大门紧紧地关着,门前这条街约有一里多地,十五米宽的街上摆了四趟摊位。
来早市捡漏儿的人还真不少,差不多全是男人。更为奇怪的是大多数男人的头上都戴了帽子,应该是故意不让人看清脸面吧……
靳云鹏找了个有花坛的角落,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充电式节能灯,又摸出一张报纸铺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两个纸包,一层一层解开,竟是两块长方形的铜牌。
金尚问:“这是什么东西?什么年代的?”
靳云鹏小声说:“先别问,不要乱说话。”
这时,过来了两个男人,蹲下,忽远忽近地看了足有五分钟,问:“能摸摸不?”
靳云鹏笑了,说:“老板这话说的,怎么不能?喜欢就好好看看呗!”
其中一个男人是个半秃顶,但年龄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留着一缕山羊胡。金尚暗想,这男人体内的激素怎么分配的?顶上没毛,下巴上的毛那么浓?
半秃顶男人从包里摸出一把金色手柄的放大镜,凑到灯底下,仔仔细细地看了正反两面,又问:“诚心卖不?”
靳云鹏说:“老板真会开玩笑,要不诚心卖,大老早地,来受这个罪哪!在家里火炕上,搂着老婆睡觉多滋润……”
另一个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白白净净,眼睛细长,戴了个黑色圆框眼镜,显得脸更苍白。他说:“我们想拿走,就看老板您的诚意了!”
靳云鹏一听,笑声更加夸张,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个拿放大镜的半秃顶男人的手,说:“成不成是小事,关键是交个朋友……”
金尚看得有点明白了,两个男人并不是在握手,而是在讨价还价!这叫什么来着?
对!攥手!
在鲤鱼洲,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男人,在集市上买卖骡马牛驴的时候,才这样攥手交易……
黑灯瞎火之中,两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怪异起来,又是摇头又是拍肩膀,显然是靳云鹏在价格上不肯让步……最后,那半秃顶男人把放大镜交给那个黑圆框眼镜男人,他两手紧紧地握住靳云鹏的一只手,脸上一副极其满意的表情。
天哪,半秃顶男人的这个表情让金尚一下子想起了二叔郭丁丁,按靳云鹏的说法,二叔郭丁丁把女老板霞姐迷得团团转。那么,二叔和霞姐在一起的时候,两人脸上的表情一定是这样子吧?
金尚突然感觉自己龌龊到了极点!妈的,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一点。
几十秒之后,两个男人相互松开了手,黑圆框眼镜男人从包里拿出一叠百元大钞,当着靳云鹏的面沾着唾沫清点起来。这个动作很猥琐,再有文艺范儿的男人或女人一旦沾着唾沫点钱,一定要毁了形象……靳云鹏并不看他点钱,而是弯下腰,把那两个扑克牌大小的铜牌用旧报纸重新包好,端在手中,随时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点钱的男人,把那一叠钞票清点了两遍,递到靳云鹏的手中,顺便从靳云鹏的手中拿起了铜牌。
靳云鹏也学着那点钱男人的样子往手上喷了点唾沫,一张一张地清点起来。
金尚略略数了一下,大约两万块钱!靳云鹏只点了一遍,就把钱放进了双肩背包里,说:“恭喜发财,后会有期!”
两个男人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脚步轻轻地走了。金尚觉得像是在做梦,忙说:“厉害啊,什么宝贝?这么值钱?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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