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羌一刀把强德的脑袋削下,刺鼻的鲜血从脖上喷出溅在王猛脸上。
“我的妈呀!”王猛尖叫,睁开眼睛,便看见强德那肥头甩着鲜血从他耳边旋转而过,“啪”一声落在他身后。受到惊吓,王猛不禁后退了一步,不了却踢到强德的头颅,头颅骨碌地滚开了半丈远。
“皇帝谕旨到!”王猛还没反应过来,有个人就急冲冲地走进了京兆尹衙门公堂,“特进强德接旨。”
无人接旨。
进来的人是吕诚,他拿出了谕旨:“奉皇帝谕旨,强德作恶多端,罪无可恕,理应处死,但念汝乃太后亲弟,孤不忍太后受丧弟之痛,饶汝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处以流刑,发配边疆,以儆效尤,钦此。”
无人谢恩。
“怎么还不谢恩呀!”不用别人回答,吕诚早已看见强德死在公堂之上了,“哎,王大人,您又何必如此冲动。”
“是我杀的!”邓羌站了出来,“那狗贼当堂要杀害王大人,为了维护法纪,本官才迫不得已杀了他!”他忽然明白了王猛之前指的活路为何。
“这个可不是下官说了算的,你们就自求多福吧。”吕诚叹了口气,拿着谕旨回去了。
吕诚走了以后,邓羌很高兴,他********想着强德死了,下一个就轮到强廷了。
“退堂!”王猛走上去,一拍惊堂木,便让众人退下,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又吩咐,“存孝,这这人的身体和头颅扔闹市上!”
“遵命!”
“我也去!”邓羌抢着说。
“邓大人,以后的事情你就袖手旁观吧,再搅和,大人他恐怕就再难以顾及了。”张存孝一边说,一边捡起强德的头颅。
“没有老子,现在你已经是个死人了!”邓羌很生气,他指着王猛。
“不会的。”张存孝说,“你没看见我今天带的是双刀么,平时我啥时候带过双刀?”他转过身去,把身体的左侧展示给邓羌,“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会杀了他的。”
“这才是你们真正的计划?”邓羌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搅和了,还把自己拖下水了。
“大人他一开始就打算一肩挑。”
“别把老子想得那么没义气!”邓羌很不屑。
“邓羌,我求你不要再掺和了!”王猛摇了摇头。
用到求这个字眼了,邓羌无话可说了。
虽然邓羌也在为自己亲手砍了王亲国戚担忧,但是苻坚的命令下来,却只抓了王猛一人。“难道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就是这件事情的主谋么?”邓羌没办法,却还想做些事情以慰吕婆楼的在天之灵和王猛的自我牺牲,便去吕府找吕光,找他商量教训强廷的办法。然而当他去到吕府,却被告知吕光已经找李威去了,便知道他们大概是想法子就王猛去了。
邓羌去到京兆尹衙门,京兆尹衙门里的人知道他与王猛的关系,便没有拦他。他径直走进内堂王猛的书房,那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可怕。
“如何是好?”邓羌静静地坐在平时王猛坐着的地方,内心很不平静,他很难想象自己也有怕的一天,现在却的确这样了,“老子可不想欠你这狡猾的老匹夫这人情啊!”
同样心情忐忑的人不止邓羌,李威也一样。当他知道王猛被抓的消息后,便急得像热锅的蚂蚁,他知道苻坚真实意思是不想杀他的,杀了他就等于废了自己的左右手,但是又不能不杀,如果不杀,就等于承认自己不孝。苻坚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不仁不义不德不孝之徒,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他持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这回你非死不可了。”李威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吕光来求见了,让他进来后,发现并不仅仅只有吕光一人,王猛的护卫张存孝也跟着来了。
“家父枉死,求李卫大将军您一定要为家父作主!”吕光跪下了。
“查实了是谁干的么?”这时侯还来烦他,李威有点不耐烦了。
“强廷。”吕光说。
“如果有真凭实据,皇帝定不会饶了他。”李威敷衍他。
“强廷是强德的侄儿,吕光又说,“也是强太后的侄儿。”
“你认为陛下是姑息养奸的人么?”李威反驳。
“那么为什么不绕过王大人,他杀的是该杀之人,而且还该千刀万剐……”
“够了!”李威怒了,“你以为老夫不想救他么,但是他抗旨,抗旨乃死罪……”
“李卫大将军明鉴,王大人他并没有抗旨。”张存孝也跪下了,“公堂之上,强德公然谋害王大人,才被迫不得已砍杀的呀!”
“你们以为皇帝是傻子么?”李威怒了。
“如果皇帝不想杀王大人,就必定愿意当这个傻子……”
“你大胆!”李威喝住吕光,“你这样是不是要陷老夫于不忠!”
“您事事为皇帝着想又何来不忠!”吕光反驳。
“不要再说了!”李威怕再受这两个年轻人的煽动,就会做一些后悔莫及的事情来了,“老夫又怎么忍心陷他于不孝……”
“又怎么会不孝呢……”吕光打断他。
“够了!”李威火了,“违背太后的旨意岂不是不孝!你们不用再为了救王猛就歪曲事实了。”
“李卫大将军,咱没有歪曲事实。”张存孝抱着拳,“强太后又不是皇帝的生母,甚至不是他的嫡母,不卖他面子又怎能算是不孝呢?”
李威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存孝,这是他的盘算吧?”笑了好一会儿,李威才说。
张存孝放下双手,默不作声,李威便把视线转向吕光,吕光把身体转过一旁,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姑且不论是不是他的诡计,但不得不说着的确是个法子。”李威又想了想。
“卑职认为,这件事由苟太后出面效果更好。”这时,张存孝才说。
李威用手点了点张存孝,挑着眉毛笑了笑,似乎在说这还不是他盘算的。
李威不明白王猛这人是怎么收服人心的,就像是张存孝、吕光,甚至连谁不服的邓羌都玩命地为他奔走。明明就是一个机关算尽的人嘛,就像是这次,他又再次把他摆上台,让他这个官儿比他大得多的人为了他利用自己和苟太后的情分,让苟太后以皇帝亲嫡母的身份逼他服软。
在收服人心方面,李威是明白的,诚心为王猛奔走的那些人和王猛都是一类人,他们都看不惯土豪劣绅的为非作歹,都过过苦日子,都希望大秦可以安定下来,都想可以过一些不需担惊受怕却能吃饱穿暖的生活。然而几年前还是苻生统治那时那样,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丢掉脑袋,更远一些的时候,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吃饱。
对李威而言,他之所以成为其中的一员却有着另外的原因。比起其他人,他和苻坚的接触要多得多,他更了解苻坚为未来大秦描绘的蓝图,这副蓝图和王猛所描绘的极尽一致。即便如此,却仍非他最终决定帮助王猛的原因。苻坚想做事,却被种种力量制衡,王猛每次的盘算恰犹如一把剑,将种种掣肘斩断,进而达到苻坚的目的。正是因为如此,看在苟太后的份上竭力协助苻坚的李威,才有了不得不将王猛的部署进行到底的理由。
听了李威的分析,苟太后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叫侍女恩巧去御膳房要了一碗甜汤,去了苻坚的寝宫甘泉宫,去到的时候,却被告知苻坚这几天都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