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亩地交个三五升，谁也不种地，交个一两升，种地的人就多起来了。”王猛不以为意，“钱粮这些东西，还是得有人交才行。”
“你吃饼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苻融有点得意洋洋。
“还得放的进口袋。”王猛看了苻融一眼，苻融窘得要命，王猛便知道他的话让苻融想起了几年前的遭遇。苻融之所以一直都担任闲职，除了皇帝不想别人说他用人唯亲之外，苻融把苻生那几个亲兄弟都得罪光了是更重要的原因。他写了一封奏折，当着苻腾几兄弟的面向秦天王苻坚告了他们一狠状，说他们包荫户，中饱私囊。苻腾几兄弟干的那些事情苻坚其实都知道，早在苻融之前，王猛就已经把这事儿给说了。说得更狠，描述得更严重，不过没像苻融那样公然指着他们的鼻子骂而已。
苻坚有心保他的季弟，但有自知之明，知道秦天王的宝座距离坐暖了还得一段时日。于是他大骂了苻融一通，说他为人残酷，然后一脚把他踢去太学院，让他在那儿吃干饭。吃了几年，苻坚的位置暖得差不多了，又恰逢王猛说得有人才，又把他重新拉回来，还让他跟着王猛了。
苻融懂苻坚的心思，也知道王猛能猜透苻坚的心思。他不明白的是，王猛几近毫无保留地把他平生所学全数与他分享。
有一种感情，叫受宠若惊。
“近年秦国的钱粮也丰厚了不少呀。”苻融抓了抓脑袋。
“是的。”张存孝的脸色忽然很难看，“所以老子的刀才一把比一把好了！”
王猛立刻皱了眉头，他知道张存孝的意思是在抱怨得为他挡下不少刺杀他的人，这让他想起了吕婆楼桃代李僵的事情。
“话说最近世明来找你没？”王猛认真地看着张存孝。
“没，都是我去找他的。”张存孝盯着吃剩的饼，想了想，认为以王猛的食量也差不多了，“您一进尚书台就待个三五个时辰，这儿可用不着卑职呀，如果不是皇帝惦记着你吃饭的事情，恐怕现在卑职就在世明那儿了。”
“那也只是偶尔的事情。”王猛有点尴尬。
“乍眼看去，世明真不像他爹的儿子。他爹斯斯文文的，他却生得牛高马大。不过也没辜负长那样子，操起兵来有模有样的。大概皇帝希望咱的步兵个个能像他那样，一枪一个张蚝。”
“一枪一个张蚝？”苻融咧嘴笑了。
“话说张蚝不喜欢世明。”张存孝吸了吸鼻子。
“要我被哪个家伙一枪砸下来，最后还因此让邓羌给活捉了，我也不可能喜欢他。”苻融笑得更欢了。
“有时候卑职真不明白皇帝怎么想的，把邓羌、张蚝、杨安这几个家伙放身边……”
“存孝你别说了！”一提起那几个家伙，王猛的头就疼的要命，“洛阳那边的战事已经够烦的了，现在让我千恩万谢的是，你去找的是世明，而不是邓羌。”
“先生，我能跟您说，昨天他还跟邓羌打了一架来着么？”苻融指着张存孝。
“是哟？”王猛就快连张存孝也不想见了。
“我没常跟他打，多数时候我是去劝架的，只是不知道为啥，劝着劝着就打起来了。”张存孝忿忿不平，“而且没有一次是我主动挑起事端的！”
“是吗？”王猛盯着他。
“那当然！”张存孝不服气，“对……”他忽然想起些什么，“您知道张蚝把他的马给吃了么？”
“啥？”王猛听着下巴都掉下来了。
“上次他不是和杨安打起来了么，就是因为他的马跑不过杨安的流光。”
“那不是已经差不多一年前的事了么？”王猛认为事情不对，“怎么现在才……”
“那时候他可能就恨上那匹马了。”
“所以真正的原因呢？”
“张蚝的马是匹牝。”张存孝咧了咧嘴，“邓羌的畎飒****那牝。”
苻融哈哈大笑，王猛张大嘴巴，也笑了起来。
“那时候他们俩刚从校场里打完走了出来，就看见了那么一情景。”
“张蚝立刻发火了么？”苻融笑得眼泪都快掉了。
“没。”张存孝摊了摊手，“他们俩挺尴尬的，张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邓羌也是。”
“邓羌没拿这彩头真难得。”苻融终于镇静下来了。
“他真没拿彩头！”张存孝的声音往上一扬，“不过回去后，张蚝气疯了，于是就砍了那马吃了。”
“真好奇他有没给邓羌送上一块马肉。”苻融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我他倒是送了一块，那东西真难吃得要命。”张存孝撇了撇嘴，“他有没送给邓羌我不知道，估计是没有送的。哪儿有脸送？他送给我，估计是以为我不知道那事儿。”
“这么也就是说不是你亲眼所见的喽？”苻融问他。
“是杨安告诉我的，那天他也在校场，上了个茅厕就没跟他们一起走出去。走在后面的他看见了那样的事情，连忙躲回了校场。他说是个不喜欢惹麻烦，就躲在角落里看笑话了。”
“要被他们俩知道了，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放心吧，没人会提起这事儿的。”张存孝看了看叠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上表，蹲了下去，“起码邓羌和张蚝都不会提的，卑职说出来，也只是娱乐一下而已。”捡了几本散开的上表，里面都是关于洛阳那边的事情。
“说回正事儿，那荀羡可真会打小算盘呀！”苻融皱了皱眉头，“北府有了钱粮，不跟晋国朝廷要多少也能撑下去，洛阳看来攻不破呀。”
“晋国的方镇大都厉害。”王猛点了点头，“不过慕容恪也不弱，他打的可不是小算盘，那可是大算盘呀！”
“所以能不能攻破，那也是未知之数啰？”
“那要看慕容恪的决心。”王猛歪嘴笑了笑，关键因素不是晋国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晋国压根儿不齐心。
“不过，如果他决心大到想要过咱这边玩玩，那可就麻烦了。”苻融盯着王猛。
“比起咱们，他更在乎晋国。”王猛接过张存孝递给他的上表，“他暂时还看不上咱们。”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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