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秋容(2 / 2)

厉鬼浑身一震:“……我没有,不让她们去轮回的想法。”

她眼中漫上一丝恐慌,对方说的与她当初刚化鬼时脑海里突然出现的信息相差无几,时隔多年她忘了自己的死因,也忘了当初的信息。

到这时候,她隐约觉得对方说的可能是真的了。

秋容虽有小心思,却也只是想要在这里找到她的死因,她真心保护那些生前可怜的姐妹们,从来没想过要断了她们的轮回路。

巽风轻叹一声,挥挥手把这些女鬼全都送去城隍庙。

城隍虽在地府述职,鬼差今日却是在的,正好把她们打包带回阴世。

那些女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遣送离开,期间那个叫“小谢”的女鬼慌忙看向那个书生,大声喊道:“我不要去,陶郎,陶哥哥——”

巽风不为所动,只在秋容离开时提醒一句:“你现在去地府,跟负责你的鬼差说一声,让她帮你查当年的审判,还能在血涂地狱里找到当年害你的那个人。”

秋容眼神骤然一亮,秀丽面容上露出一丝感激的微笑。

巽风可没说谎,他看到秋容当年是怎么死的了。

秋容本是几十年前被父母卖到姜府的侍女,因生得秀美脱俗,举手抬足瞧着不像个伺候人的丫鬟,竟像个官家千金。

当时姜府夫人心善,府内下人也多性情温和,秋容虽是丫鬟,日子也不难过。

她生得好看,又有一手好绣活,夫人便把她提到针线房,每日只负责给府中女眷绣衣裳。

姜夫人答应她,若她想出去,等到她攒够银子就把卖身契还给她,若她想留在姜府,将来便给她配个好人家去做正头娘子。

秋容自是想要出去的。她感激夫人一片心意,平日只专心窝在绣房做活。

直到那一天傍晚,秋容和另一个绣娘一同出来散步,遇到了姜家老爷。

秋容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但不常见到这位老爷。一是老爷每日在县衙之中,二是老爷看她的眼神有时让她很不舒服。

她平日都在绣房,今日是是在避不开了,只好硬着头皮行礼。

那姜老爷许是和同僚应酬一场,身上带着酒气,黄昏下瞧着眉目姣好的秋容就动了心思,手也不安分起来。

秋容拼死挣扎,同行的绣娘见状连忙要把秋容拉出来,推搡间被姜老爷踹了心窝飞出去,伏在地上痛苦挣扎。

秋容又气又急,又担心那边的绣娘,力道挣脱不开一个男人,就被他横抱进了厢房。

唯一目睹这一切的绣娘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爬着往夫人的院子去,想要请夫人来救秋容。

她辛苦爬到门口,恍然想起今日夫人出去上香,并不在姜府之中,气急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喷出,头一歪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秋容在榻上拼命挣扎,姜老爷不耐烦一巴掌打过去,拽着她的头往床柱上撞,鲜血淋漓,撒了姜老爷满身。

等姜老爷晃过神来,秋容已经被他杀了。

秋容化为鬼身,想要报复姜老爷却无法碰到他。新死之鬼毕竟没有修为。

等到姜夫人回来,得知的就是秋容和另一位绣娘都被老爷逼死的消息。

姜夫人被这荒唐事活活气死了。

姜老爷为了遮掩这事,对外扯了幌子说姜夫人善妒,逼死府中美貌侍女后心虚自尽,又把姜夫人草草下葬,让姜夫人娘家人连查证的机会都没有。

做完之后,他迫不及待又娶了新妇。

秋容在姜府目睹了这一切,眼睁睁看着待她极好的姜夫人身后事凄凉,留下的一双孩子也被父亲教导的认为母亲因嫉妒侍女害死两条人命,认为母亲死有余辜。

自己和绣娘被逼死,姜夫人被气死的遭遇一直在她脑子里会转,令她爆发出极大的怨气,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晚上冲进姜老爷的房间报仇。

孰料姜老爷做贼心虚,早早求了一位法术高强的道长做伴。秋容不是道长的对手,很快就被道长打散一部分魂魄仓皇而逃。

但秋容也让姜老爷再也不能人道——她活生生抓断了姜老爷那玩意儿。

后面秋容便一直徘徊在姜府别院中,不知为何没有离去。

……

女鬼被送去城隍庙中后,巽风看着屋中仅剩那一人,书生两股战战,“扑通”的一声跪在他面前不住求饶。

“大人饶命,小生只是在此间别院念书,见那些姑娘调皮,便想着教她们读书来磨一磨性子,没有别的想法。望大人明鉴!”

眼前少年挥手之间就送走所有女鬼,陶望三是再不敢像对待秋容小谢那样轻佻,这会儿虽然惧怕,口齿倒是伶俐得很。

巽风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穿进他身后的墙壁中。

窗外风声徐徐,等到明日初升,书生陶望三晃过神来,自己小命保住了。

书生整个人瘫在地上,身下传来刺鼻的骚味。

他顾不得这些,爬起来就往外跑去。

走出别院后,陶望三又回想起这段时间和小谢秋容等女鬼相处,念及那与自己心心相印的小谢,心头又浮现些许淡淡的惆怅。

他在前方驻足,想了想还是回头再看了一眼这保留他所有旖旎快乐经历的别院。

就是这一眼,陶望三的恐惧从体表蔓延到骨子里,连滚带爬逃走,再也不想什么美貌女鬼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林平之带着王怜花和陆小凤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左右已经到了福州,又已至深夜,林平之干脆回到了向阳巷林家老宅。

老宅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家具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不过三位都是江湖中人,谁都有过风餐露宿的经历,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各自寻了地方歇下。

只是林平之实在睡不着,干脆走到老宅庭院中的凉亭里,提着一壶酒枯坐。

他倒了没几盏酒,一只白玉样的手伸过来,把酒壶拿走给自己倒了一杯。

王怜花在他身边坐下:“来聊天?”

林平之不言。

“你啊你,总是这个倔性子。”

好半晌,林平之才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王怜花道:“是了,你从来都是这个脾气。”

林平之今日不想提这个,只说:“不是说聊天?说说你怎么和陆小凤相识的呗。”

王怜花道:“没什么好说的,他为了花满楼,我为了看乐子。”

陆小凤曾经为了治好花满楼的眼睛寻遍天下名医,传闻中有“生死人,肉白骨”医术的千面公子自然也在其中。

他当初能为花满楼前去拜会移花宫医术超群的大宫主邀月,自然也能去洛阳云梦山庄寻小魔头王怜花。

邀月宫主闭门不见,他第一次连绣玉谷的山门都没进去。

王公子当初倒是正好被陆小凤堵上。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后,王大公子提了无数苛刻刁钻的要求,陆小凤能做到的都一一做到,实在做不到的,干脆赖在云梦山庄不走了。

王公子头一次看到还有比沈浪更无赖的家伙,江湖上名头也从来不必沈浪差。

左右也无聊,王公子就随陆小凤前去看看那位出身江南的锦绣公子,江南花家七童,花满楼。

花满楼的眼睛在幼时为铁鞋大盗所毒瞎,多年以来花家寻尽名医为没能把他的眼睛治好。

寻常孩童若碰到这种飞来横祸,不说心性大变,性情有所影响是必然的。

王怜花原也这么想,直到他在百花楼瞧见一个温和淡泊的锦衣公子,提着花洒在楼上侍弄花草。

若非陆小凤冲着那位公子喊了一声,王怜花远远第一面几乎发现不了他是个瞎子。

眉眼含笑,气度高华,那实在是个令人由衷钦佩的真君子。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君子。

彼时花满楼得知陆小凤来意后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开口对陆小凤表示谢意,他二人之间本也不需要如此。

花七公子只对远道而来的王怜花笑道:“王公子定是被缠了许久。”

陆小凤可怜巴巴道:“七童,我这都是为了你。”

花满楼笑道:“是,其中好意不必我多说,只消陆小凤记得,百花楼里的酒都是进了谁的肚子里。”

王怜花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有些好笑,但那种氛围确实可以看出他们关系非常好。

查看花满楼眼睛时,陆小凤在一边眼巴巴看着他,手脚麻利打下手,一看就是做过很多遍的。

检查完后,王怜花沉默许久,在陆小凤忐忑的眼神里叹了口气。

陆小凤心沉了下来:“连王公子也没有办法?”

“你若是能早上三年来寻我,倒是还有机会把毒解了。”王怜花幽幽叹气,“可惜,现在这毒已经彻底把眼上经脉毒瞎啦。”

陆小凤颓然坐在地上,榻上的花满楼感知到他低落心情,准确握住了陆小凤的手。

等到王怜花撤掉眼睛周围的金针后,花满楼噙着微笑温和道:“我早已习惯现在的生活,陆小凤,不要为我难过。”

“哎,没关系,还有很多名医没有找,我多去绣玉谷几趟,总能把邀月宫主请出来为你看一看眼。”陆小凤愁眉苦脸,半晌他咬咬牙,抹了把脸说道。

尽管上次差点被怜星宫主嵌进锈玉谷的花圃里,不过为了花满楼,他还是要去试一试。

哪怕这次又会被锈玉谷丢出来,他也要见到邀月大宫主!

王怜花在边上的小盆洗了把手,无语看着这两位你安慰我劝告,你难过我心疼,简直比他以前亲身上阵演过的戏剧还黏糊。

“两位,倒也不必如此眉来眼去。”王怜花没好气道,“我话可没说绝。”

陆小凤“嗖”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拉来椅子恭恭敬敬道:“王公子您请坐。”

又很顺手地拿起桌上花满楼的茶壶倒了杯茶放到王怜花手边:“王公子请喝茶。”

“王公子还有什么需要的说一声,我陆小凤一定做到!”

王怜花:“……”

真是能屈能伸的陆小凤,王公子见风使舵十来年,在不要脸这一点上甘拜下风。

“也就是说,你能治好花七公子的眼?”

林平之听到这里,眼中有些疑惑,“可我没听到花七公子眼睛复明的消息。”

若花满楼重获光明,那江南首富花家定然已经敲锣打鼓将这个好消息传得天下皆知。以花家对花满楼的看重,开个十天十夜的流水席庆祝都是小的。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你又不乐意了?”

王怜花启唇:“非我不愿,是花满楼不肯。”

“是七童不忍心,不是王公子毁诺。”

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平之抬头,瞧见陆小凤从亭顶上倒挂下来,表情丧极了。

“有这样的机会,花七公子怎么不愿?”林平之这下真的迷惑了,失明之人能重见天光,多少人求出来的机会,那位花七公子却不愿意。

陆小凤道:“王公子的办法是给七童换一双好的眼睛,但必须是活人的才能保证成功的几率,七童不愿意。”

陆小凤想到花满楼无论如何也不愿换上活人的眼,哪怕说去牢里找死刑犯,用别的跟死刑犯交换眼睛,花满楼也坚决不肯。

“七童说,不管自愿与否,那都是别人的眼睛,他不能夺走。”

说到这里,陆小凤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何其了解花满楼,在王怜花悠悠说出法子时,他便知道花满楼不会同意的。

“那位花七公子倒是个真善人。”

王怜花懒懒说到,花满楼的品性让他都不太好意思坑蒙拐骗这样的老实人,只觉得陆小凤走了八辈子大运交上这么个朋友。

“噢,如此说来,花七公子是个真君子。”林平之淡淡道,“看来你很失望,可惜你只有我这样的倒霉鬼当朋友。”

王怜花讪讪:“我没那个意思。”你今晚很不正常,你正常一点,不要学我阴阳怪气的本事。

陆小凤翻身坐到亭中,伸手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眼里闪着明亮的光:“这么说,难道王公子不把我和七童当朋友?”

“我可是很乐意交上千面公子这样的朋友,七童也一样。”他倒也不是擅自给不在场的花满楼认下,在他眼里王怜花这个人亦正亦邪,相当矛盾又有趣的一个人。

花满楼是真的欣赏王怜花对花草方面信手拈来的本事,相比提出治好眼睛的法子,王怜花顺手救了百花楼里的那盆病了多时的昆山夜光,反而更让花满楼认可这位江湖上名声诡谲的千面公子。

王怜花眼神嫌弃:“花满楼不提,你倒是很自来熟。”

“天生本事,你羡慕不来。”陆小凤嘿嘿一笑,“至少现在我虽进不了移花宫,却不会被扔出锈玉谷了。”

“你还没放弃?”王怜花侧目,了不得啊陆小凤,锲而不舍去撞移花宫那座冰山。

陆小凤摊手:“七童不愿换活人眼,我只好找别的法子。江湖上的名医都被我骚扰过了,只有移花宫大宫主邀月还没被我打动。”

他说的是实话,东南西北四方武林,大漠西域南疆蜀中,哪里有名医哪里就有他陆小凤的身影,中土之上他都快跑遍了。

他甚至已经做好如果连邀月宫主也治不好花满楼的眼睛,就想法子出海看看。

林平之听得他话中决心,放在桌上的虚虚一握:“陆大侠,你或许可以去蜀中瞧瞧。”

陆小凤眼神一动:“林公子此话怎讲?”

林平之道:“蜀地夔州有一客栈名黄泉,其间老板手段莫测,或有两全其美之法。”

以王怜花的医术都不能解毒,只能换眼,那移花宫的邀月宫主即便愿意出手,也很有可能得出和王怜花一样的结论。不如去黄泉客栈碰碰运气,说不定陆小凤能在小老板那里找到既不用换活人之眼也能让花满楼看见的法子。

林平之自己就是抱着想与故去亲友重逢的心思抽到的那盒可与死者往返的明信片,他不觉得陆小凤没资格开启往生池。

陆小凤听罢精神一振:“多谢林公子告知我这个消息。”

尽管他没听过黄泉客栈,心里也纳闷为何会有客栈去个这么别致的阴间名,不过既然有人提醒,找个时间前去看看也无妨。宁可弄错不可错过啊。

王怜花灿然一笑:“你还真是全心全意为你家小老板着想,逮到机会就介绍。”

陆小凤:“嗯?”

林平之淡然道:“老板于我恩重如山,我为他着想有何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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