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越想越自责,几乎有种简直就是她亲手扼杀了哥哥生机的负疚感。
在这样浓烈的情绪作用下,她禁不住喉头一阵哽咽,怕被聂子谦发现,忙将头扭了过去。
聂子谦看上去像是一直在眺望车窗外的风景,但眼角余光始终停留在怀中楚怜的身上。
见楚怜忽然扭过了头,他眉心微微蹙起,硬生生地将楚怜的脑袋扳了回来。
楚怜眼圈发红,鼻头也发红,俨然将哭未哭,强抑泪水的模样。
聂子谦好不容易因为楚怜方才在林中的表现,稍稍缓和了一些的脸色,看到楚怜这样,复又沉了下去。
见聂子谦又变了脸色,楚怜动了动唇,正准备找个借口解释一下,就见聂子谦从衣襟中取出了那枚金丝红玉玉佩。
她明明亲眼看到他扔出车窗外了啊,怎么会……
楚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聂子谦看着楚怜眉梢眼角的惊喜之色,嘴角勾勒起一抹讥嘲的弧度。
他一言不发地把楚怜放到一旁的软塌上,将玉佩扔到她手边,径自离开了马车。
也是直到聂子谦抬手掀开车帘,楚怜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聂子谦的左手手背上都是擦伤。
肯定是她先前为了玉佩,不管不顾纵身跳下马车,他追出来用手护住她脑袋的时候弄伤的。
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何况他其实并没有真地扔掉玉佩。
看着聂子谦一闪而逝的衣角,楚怜心里顿时愧疚得无以复加,想要追上去,又不知能说些什么。
而且她浑身确实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
聂子谦下了马车没多久,芸香就上来了。
楚怜本以为按聂子谦的性子,帮着自己瞒天过海的芸香,就算看在是公主陪嫁婢女的身份上,肯定也还是少不了一顿罚。没想到聂子谦竟然放过了芸香。
但活蹦乱跳的芸香,一见到楚怜,就跟遭了多大的罪似的,拽着楚怜哭哭啼啼个不停。
楚怜严重怀疑,聂子谦是故意放芸香到马车上来,给她精神折磨。
芸香这一哭,愣是一路哭回了帝京。
聂子谦自从将玉佩还给楚怜后,就再没出现过。楚怜每次特意去寻他,都见不到他的人影。明显就是有意在躲着她。
被聂子谦躲着,楚怜本来就已经够心烦了,身边的芸香还天天哭,哭得楚怜既不想给她水喝,从根源上掐断她的眼泪,又怕不给她水喝,她这么个哭法,哭脱了水,死在自己边上。
芸香之所以会哭成这样,而且离帝京越近,哭得就越厉害,就是因为知道了楚曜被聂子谦揍成了个猪头,此番一回到帝京,修罗王要死,楚怜也要死,她自己肯定又要死。
颇有几分当初出嫁路上的哭丧风姿。
然而,入了帝京的地界,进了修罗王府,都没见大楚皇室有任何动静。
估计是楚曜身上的伤尚未养好,又不愿派人送信丢了自己的脸面,非要等回来亲自向爹妈告状吧。
楚怜本以为,回到了府内,总能见到聂子谦了,结果聂子谦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每日白天不是去了皇宫,就是关在书房里,堪称神龙见首不见尾。
有一次楚怜为了蹲聂子谦,就蹲在书房门口,蹲到倚着门框睡了过去。
还好已是六月的天,没有着凉,只是拧了脖子。
不过,虽然白天总也见不到聂子谦,但夜半时分,楚怜酣睡迷蒙间,总能感觉自己被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又是一日独自醒来,楚怜惯性地瞄了眼身侧空荡荡的床榻,正欲再睡个回笼觉,芸香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冲了进来——
“公主!太子殿下回京了!王爷一早就被召去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