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年末, 赵、金两位老先生掐的那叫一个风云色变,国会动荡,国家也动荡。
刺刀战里, 几个儿子都被搞了的金先生几度试图□□,力图用国家机器搞死姓赵的。赵先生也不是好惹的,你敢玩阴的, 我就敢好招旗下十几万员工围堵青瓦台闹罢工,让全国的运输网络瘫痪进半,看谁掐的过谁。
老先生们掐的是血雨腥风,年轻人的小日子过得悠悠哉哉。
年末,圣诞要来了。
南韩这两年西化得厉害,圣诞节都快变得跟新年一样重要了,庄园里也在圣诞到来之际走起了圣诞装扮, 林子里专门搞了几头驯鹿来。赵青禾一边想着郑先勇挺会玩, 一边怀疑那鹿养得活吗?
林子边上, 赵青禾远远的坐在临时搭起来的暖棚里,叼着烟看着远处的情人们围着鹿各中叫唤。
暖棚是临时搭起来的一个搭帐篷,烧着碳炉子保暖, 炉子里还烤着红薯和土豆,上面架着一口小锅煮着奶油甜汤。这东西是沅彬弄出来的,目的是把金主拉出来一起玩玩。
不过金主怀疑长大了的小树苗想要把整片林子砍了, 好让自己变成唯一的那一个。
小树苗长大了, 有心机了。
赵青禾最近时不时能听到沅彬跟她叨叨, 话说的很饶也很隐晦,一度她都没有听懂。听懂后提取中心思想就一个意思,情人有我一个就够了,多余的最好全赶走。
今天也是一样的路数, 沅彬把她拉出来前说是要一起玩。一起是一起了,他一直陪在她边上的一起,而其他情人们则是跟新出现的驯鹿一起,成了动物园的游客。
“年纪太小就是不行,太幼稚了。”沅彬凑在金主边上,跟金主讲,“明明是我们一起陪您才对。”
自从搞懂了小树苗想做什么,赵青禾一直就处于看戏的阶段,诚实的说,作为‘皇上’看后宫争宠还蛮有趣的。不过赵青禾很怀疑沅彬有没有搞清楚,幼稚的小朋友们没有把她当皇上要争宠的想法,他们可能只是需要有个人庇护,把她当老板更多过于金主。
但沅彬自己玩得挺开心,赵青禾看戏也看得挺开心,也就没有拆穿的想法。
远处的鹿吃饱了,就无数几哇乱叫的人类,头都不回跑进林子。没办法再把小鹿叫回来的小朋友们终于想起来还有个金主,扭头就往金主这边跑。相较于男孩子,女孩子跟金主更亲近。
一路小跑冲进暖棚里的孙艺珍,小脸红扑扑的蹦跶到金主面前,兴奋的手舞足蹈的给赵青禾比划,驯鹿多可爱,巴拉巴拉。
赵青禾给她递了个苹果过去,拖着下巴看她抱着苹果咔哧咔哧的边啃苹果,边说驯鹿如何如何,心里想着确实挺可爱的,啃苹果啃的像只仓鼠。
胳膊被戳了一下,仓鼠的主人扭头,看到一张猫脸,不爽她碰了其他猫科的猫脸,一时没忍住,喷笑出声。
这家伙玩后宫游戏玩上瘾啦?
看她笑了,沅彬差点跟着笑出来,抿唇憋住,又摆出那张你只能跟我玩的脸,可惜没撑两秒,还是没憋住。
最后暖棚里就都是笑声,后宫游戏什么的,回头再说。
不久后,家里来了客人,白少过来问兄弟今年过年,要不要他们一起,去日本找田中小姐一起。赵青禾让他自己玩去,她懒得跑。
“大过年的,你一个人过啊?”白俊烨看着手上的牌,边给沅彬使眼色,边出了一张‘三’。
三人在斗地主,同为农民团队的沅彬默默打出一张‘四’,赵青禾顺势丢出一张‘十’,清空手上的牌。
白俊烨‘啪’的一声摔了牌,怒视沅彬,“你会不会打!”指向赵青禾,“她就一张了!你出什么四!”再瞪同伙,“大小王都在你手上!你干嘛不出!”
牌运好到把大小王都抓在手上的沅彬只是笑,也不反驳,不用他反驳。
赵青禾抽走沅彬手上的牌混进牌堆里,让小朋友一号不要欺负小朋友二号,“输了就认栽,喝酒。”
无语的白俊烨认栽喝酒,看沅彬还是很不顺眼,但也没有欺负兄弟‘女人’的意思,放下杯子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妈今年不打算回来,我肯定过去陪她,你就一个在韩国过年啊?也太惨了。”
“我过年想找个人陪还不容易。”赵青禾笑道,“懒得跑,就这样。”
白俊烨还想再劝,余光看了眼沅彬,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闪开。沅彬没动,看向自家金主,等赵青禾颔首后,才起身往外走。
这让白俊烨有点蛋疼,在他走后跟赵青禾吐槽,“这家伙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让他走就走呗,还非得等赵青禾点头,干嘛?赵青禾还能让他留下?
赵青禾垂眉浅笑,没接这句话,端起酒杯等他继续说。继续的白俊烨说得还是过年去日本过的事,他让沅彬走了再说纯粹是不想丢脸,因为亲妈怎么都不回来,他又不想一个人去,就指着把兄弟拽过去。
并不想跑的赵青禾任由他威逼利诱,撒娇卖乖,怎么都不答应,给白俊烨郁闷的,去趟日本会死啊!
去不去日本都活得好好的赵青禾单纯就是懒得折腾,怎么都没办法说服兄弟的白俊烨气鼓鼓的走了。
赵青禾看着被砸上的房门,再看对面已经无人的位置,端起酒杯抿了口酒,轻笑了一声。
屋子太大了,笑声明明很轻,却因为空间太大带出了些许寂寥。
回房睡觉的赵青禾洗了澡出来,看到床上同样洗白白后抱着被子躺在床头玩掌机的沅彬,边擦着头发边问他在玩什么。
丢开掌机的沅彬回了句‘超级玛丽’,说着话就掀开被子跪坐在床上冲她伸手,意思是要帮她擦头发。摆手示意不用的赵青禾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翘着腿顶着毛巾,倚着沙发扶手望着窗外,随口问他打算怎么过年。
感受到大佬心情不太美妙的沅彬蹭过去坐在她的沙发扶手上,一点点往下蹭,蹭啊蹭,从扶手蹭入沙发,跟她挤在一起,从背后搂着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肩膀,放轻声音,小心的问。
“你不开心啊?”
赵青禾拽下毛巾盖在他的头顶,挡住他的视线,慢吞吞回了句,“有点无聊。”
日子太顺了,有点无聊;日子又回到了当初,太无聊了。
一旦把‘大哥’和白俊烨区分开,随着时间区分的越来越清晰,这个游戏的可玩度就大大降低了。她现在的生活跟以前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了,都是孤家寡人,都是想得到的几乎都拥有了,而得不到的,就只能追忆。
视线被挡住的沅彬想拉下毛巾,他刚碰到毛巾的边边就被拍了下手,也就不动了,只能凭借语气去猜,无聊的话,“我们可以出去玩啊,出国玩也行。”
赵青禾笑笑,隔着毛巾揉了揉他的脑袋,什么也没说。
之后安静了很长时间,沅彬想要说点什么,可气氛莫名的让他开不了口,有些压抑,有些沉闷,有些他没有在赵青禾身边感受过的东西。
许久的沉寂还是赵青禾打破的,她说睡,屋内的灯也就关上了。
这一晚沅彬几乎没睡着,他试图找到能安慰赵青禾的方法,又想不出来。他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还怎么去解决她的不开心?何况能让大佬不开心的事,他真的能解决吗?
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沅彬,起床时已经要中午了,而赵青禾已经出门了。等他傍晚再见到大佬时,大佬一点不开心的样子都没有,还是那副就算山崩地裂就在眼前也淡定无比的样子。
暗暗松了口气的沅彬发现,他还是更适应大佬现在的样子。虽然午夜时分,他窥探到了大佬坚固的外壳下闪现的一丝柔软,但他更适应大佬坚固的软壳。
今年的除夕夜,赵青禾并非一个人过得,作为赵家的五小姐,新年当然要跟家人一起过才行。
赵青禾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说让她回家过年,还蛮新奇的,这老头该不会不了解,她回赵家过年代表什么?
“你确定要我回去?想好了?”
“回来。”
赵老爷子想好了,他年纪大了,老了就得服老。这一年的混战让他必须要服老了,姓金的年纪比他都大,老了老了,坚持了一辈子的东西被亲儿子给毁了。赵老爷子回头看看他的儿孙们,捆在一起都没一个赵青禾有力量。
这个家是他一手打拼下来的基业,他不说想传个千秋万代,至少别像秦,二世就亡。与其传给家里的那些不肖子孙,还不如给赵青禾。
父女两在除夕当天下午见面,老爷子问女儿,想不想招赘。
这话一出,赵青禾就知道老头想干嘛,“想开啦?”
“想不开也等不了啦。”老父亲捧着热茶,如今走养生路线,“等开年,新一任总统选举又要开始了,你要加入混战,还是跟我携手?”
赵青禾今年不太想玩总统养成的游戏,跟想开了的老头实话实说,“我没有看得上的,要是再出个民主斗士,对我没什么意义。”她不是走利国利民路线的商人,她是吸国家的血养大自己荷包的商人,她这样的商人,跟民主斗士玩不来。
老头走得是差不多的路线,能做成大财阀的走得路线都差不多,他当然也不想再让一个民主斗士登台,他给女儿推荐的人选是,“李明薄,知道这个人吗?”
赵青禾伸手用食指虚虚的比划了一下‘明薄’二字的汉字写法,“这个?”看他点头后,皱眉,“他不是‘现代’的人吗?”
“是啊,现代的人,也能成为我们的人。”
隶属于‘现代’的李先生出生于日本,其父亲早年前往日本打工,一直在日工作,直到日本战败,举家回国。由于回国的船只在海上碰到风浪,为了求生,一家的行礼都被丢进了海里,他们一家可以说是空手上岸的。
换句话说,哥们也是苦水里泡大的。
第一次声名鹊起,是他成为高丽大商学部的会长,主导了反对【韩日邦交正常化】的学生运动,被判三年有期,缓刑五年。
那个年代崛起的有志之士,谁身上没背个三、五年的牢狱之灾都没资格被称之为斗士。同普通斗士不一样的是,这位斗士进入了大企业,成为‘社会精英’。他加入了现代集团旗下的现代建设,一路从科长做到懂事,还是集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行总裁。
韩国搞民主运动的大多都是苦哈哈的穷人,就算本来是富家子弟高到最后也成了穷人。李先生不一样,这人越搞越富裕,富裕到成了公司社长了,才投身政治,还是受到当时的总统邀请。
后来那位总统下台了,走得很不光彩,但李先生的政治生涯却慢慢走起来了,走到了今年,不出意外,他会是新一任的汉城市长。首都的市长是很特别的,特别到可以参加总统大选。
这位李先生在赵青禾的认知里,或者说在绝大部分财阀圈认知里都是‘现代’的人,他为‘现代集团’服务了二十七年,可以说小半辈子都在给‘现代’工作。
别人家养的狗,不太好用啊。
赵老爷子表示,别人家养的狗想要使唤是不太容易,但跟他主人携手不也就可以间接使唤他了么。如今大家都不想再看到一位民主斗士登台,与其各自为战,不如携手推一个听话的上台,对大家都有利。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但赵青禾这次不太想玩了,“以我现在的体量,不管谁登台想找我麻烦都得慎之又慎,比起花费时间推别人上位,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你能说出这话是因为,你主要的活动不在韩国,这边你更多拥有的是不动产。”赵老爷子明白女儿的想法,“没人会轻易碰你也是因为你拥有的更多是不动产,一旦把你惹急了,抛售地产,那就又是一次动荡。”
“但你如果想要接下我留给你的东西,这场混战你就得参与。家里走运输的,如果我们跟国家站在对立面,他们太容易卡我们了。姓金的就是典型,他一道政令,要求重型卡车只能在凌晨两点到五点之间进入内城,就足以给我们带来莫大的麻烦。”
“总统确实只有五年任期,他们的五年跟我们比什么都不算。可他们能在五年内给我创造无数个麻烦,与其让一个扛着五年任期的麻烦登台,不如让不会找麻烦的人上位。”
“你说呢?”
赵青禾浅笑,“我说啊,您老人家再活五年,不成问题。”五年内被找麻烦的又不是她,她干嘛给自己找麻烦。说是说继承,继承不得等老爷子凉了才能继承么,没继承就想让她出力,不合适。
老爷子微楞,笑骂她一句,“你就想老子乘早死了是!不孝子!”
不孝子摊手表示,“换成是您,您相信一个早年还想杀了你祭旗的人,转头说,我想让你继承大业?”
“为什么不信。”老爷子变脸变的可快了,“以前我也想不到你能走到今天啊。今天的你有了赵家是锦上添花,赵家有你是如虎添翼,我选你,有什么好奇怪的?”
赵青禾才不信这话,老爷子想让她信,“不然,我写个遗嘱给你?我走了,家里你占七成,剩下的让那些崽子们分。”
“要就要全部啊,要什么七成。”赵青禾半开玩笑的开口,“七成才几个子,家里最值钱的产业是韩国航空,韩国航空的大股东是韩亚银行,韩亚的大股东是我,我已经有韩国航空了,剩下的陆运、海运,够凑个五成吗?”
想空手套白狼?做梦呢?
老头说她眼界太窄,“韩亚算什么大股东,决策权依旧在我手上,他们也就是分红比较多而已,你缺钱吗?缺的是决策权!你看看三星,他们按照股权也是国外的股权占比多,可决策权还不是抓在李家手上。”
赵青禾并没有说李家我也有股权,这玩意儿要是公开就不好玩了,她说的是,“决策权有再多,赚来的钱还不是落入我的口袋。顶着社长的名头打工也是打工啊,有人打工给我赚钱有什么不好。”
“再说了,钱哪有嫌多的,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父女两最终也没有达成一致去玩新总统养成游戏,但赵家一家确实吃了年夜饭。这顿饭吃出了两件事,一件是老头子在饭前跟儿子们宣布,你们小妹妹会招赘,要是有人选可以推荐一下。
这个消息一出,哥哥们大为不安。四位兄长都怕小妹妹是来抢家产的,在小妹妹已经成长为霸王龙的前提下,哪怕是太子对这个妹妹都怀抱敌意。
第二件事么,就是赵家五小姐招赘的消息传了出去,李家的长公主想约五小姐见一面。
赵青禾跟这位李小姐的见面还蛮妙的,当初传遍财阀圈的下嫁八卦如今已成事实,她的那位丈夫是圈内的笑话,号称烂泥扶不上墙。
但两位女士的见面跟情爱没什么关系,跟事业有关。
因招赘而留在家里的李小姐最近被家里委任管理新罗酒店,这家酒店的前身是韩国国宾馆,经营不善从国营变民营,改成民营后也没多少起色。简而言之,李小姐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这位跟赵青禾见面的原因归结为一句话就是借钱,对方想重整新罗酒店,把它创建为国内第一的‘国宾馆’,成为韩国的骄傲。想法非常好就是得用钱砸。
“你跟我借钱?”赵青禾玩味的看着美人,“你缺钱?”
李小姐是位美人,美人说,“我如果跟我父亲要钱,当然不缺。但你我都知道,如果我跟父亲要钱,那我做的再多,对父亲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靠着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