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手》的庆功宴, 潇洒哥人设始终在线,送崔幼澄进了休息室也没聊两句就走了。赵寅城走前特地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好让别人都知道庆功宴的主角就在这,谁都可以来找主角搭话。既然谁都可以来,自然会出现一些不速之客。
沅彬就这么出现了,他过来时,屋里正有个经纪人带着自家新人要推荐给崔幼澄。沅彬往门口一站,经纪人和新人都起身鞠躬, 随即很有眼色的退场。那两人出去了,沅彬就进来了,他进来后还把门关上了。
咋说呢, 两个男人, 一前一后,一个开门, 一个关门,刚好可以展现两人的极与极。
在赵寅城特地开门时, 崔幼澄没什么想法, 顶多就是潇洒哥果然是潇洒哥, 很是潇洒。在沅彬关门的时候崔幼澄也没什么想法,黑化boss在她这里早就变成了凡人,她也没在怕的, 也就是不解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单独跟她说。
沅彬啥话都不说,沅彬甚至没有靠近她,背倚着门,手上叼着烟,垂着脑袋,不发一言。崔幼澄不是很懂他在干嘛,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开口,眼瞅着他手上那根烟都要烧完了,在他走到茶几前往烟灰缸里灭烟时,问了他一句,你有事找我?
说不好有事还是没事的沅彬笑笑,“自认为有资格来找你聊合作的人会敲门的,开着门反而会让一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扒上来。”
话,是没什么问题。可崔幼澄不解,你特地关上门就为了说这句话?
特地关上门的沅彬讲完该讲的,人从茶几边挪去了窗台,就往那一站,啥话没有。崔幼澄有点懵,什么情况?
情况是几分钟后,还真有人来敲门,崔幼澄看了眼沅彬,对方直接背对她,她就扬声请进,来人进来后先冲她笑,转瞬又望向她身后。顺着来人视线扭头的崔幼澄,看到的是转过身看着他们的沅彬,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也就是表情有点严肃?
没在意的崔幼澄转回头,想问来人有什么事,她还没开口,对方先说了句打扰,乖乖退出去又把门带上了。
“够胆子敲门的人也可能只是想赌一把,以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用顾忌我了,有资格跟你合作的人,或者认为自己能力足够忽视我的人,才值得你聊。”
窗台边的人慢条斯理的开口,还是说着听起来没什么问题的话,还是让崔幼澄不是很理解,这人在干嘛。可对方又背对她,好像是该讲的又讲完了。
头顶渐渐浮现一个问号的崔幼澄刚想直接问,敲门声再响,这次开门的人也是看到沅彬自动退散,在之后又出现了两个退散的。门暂时没人敲了,崔幼澄大概猜到沅彬在做什么了。
又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再起,进来一个导演,那人看到沅彬也是一愣,继而转向崔幼澄,询问是否方便聊聊。
伸手示意他请进的崔幼澄,听完对方的来意,抱歉的说她暂时没有对外投资的打算,来人留下了自己的名片,说着有机会合作的话,讲完也就告辞了,全程基本无视沅彬。
休息室的门再度被关上,崔幼澄换了个坐姿,翘起腿靠着沙发扶手,颇为玩味的打量又背对她的沅彬。这位在教她如何分辨哪些人值得见,哪些人见了就是浪费时间。
崔幼澄懂这个道理,她不太需要别人教,好歹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最基础的道理还是懂的。花花轿子人人抬,她现在是最红火的时候,这个场子还是为她庆功,此时黏上来的人九成九都是想要好处的,得大浪淘沙才能找到那0.1的概率是真正能跟她合作的金子。
奇特的教学本身没什么意思,客串家教的人是沅彬,事情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王子彬教过少女崔很多事,王子彬从未让少女崔苦恼过如何维护人脉,王子彬把少女崔护得密不透风,彼时的崔幼澄根本不用学这些。
后来的崔幼澄是如何跌跌撞撞学会在名利场游走,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跟王子彬没有关联的故事。
敲门声再度响起,扬声说‘请进’的崔幼澄没有回头,她在等着窗边的人回头。回头的元彬脸刚转过来是板着的,陌生人看到这张脸会自觉远离,这张脸的主人看到了眼含笑意的崔幼澄,一时慌神,不自觉也翘起嘴角。
闷笑一声的崔幼澄扭头去看门口,门外的人已经发现了情况不对,讪笑说了声‘打扰’,退散。
门关后,崔幼澄再扭过头去,本以为看到的还是一个背影,没想到他面朝她没动。
沅彬等她转过来,也不装深沉了,只问她,“我算是越线了吗?你什么都懂,不用我自作多情的以为能帮上忙。”
含笑摇头的崔幼澄说,“我一开始确实没想起来。”她隔了两个世界重新登顶,起初确实没想起来山顶的风光要如何欣赏,才能找到最合适的观景台享受绝佳的风景。
想没想起来的,事就是那么回事。既然人家懂,沅彬就知道自己确实自作多情了,还自视甚高呢。
“在你编的前世的故事里,我是万能男友对?”沅彬在她颔首后,笑了,“看来,你还真在编故事。”
编故事的崔幼澄扬眉,“怎么说?”
“你什么都懂,哪怕年少也只是欠缺经验不是脑子笨。”经验和智商都不缺的沅彬失笑道,“如果我真的像你的故事里说得那样,戴着无所不能王子面具数年如一日的伪装万能,你不会看不出来的,除非你就是喜欢那样的王子,乃至于刻意忽视了,我这个假王子身上的破绽。”
这个角度还蛮奇特的,崔幼澄思索着,“不是没有可能。”与其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还不如承认她是个恋爱脑,少女么,恋爱脑很合理啊。
讲出口前沅彬以为她会生气,看她居然认了,又忍不住叹气,“也就是说,哪怕在你编造的假故事里,你恋慕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你幻想中的沅彬。”
话要是这么说得话,崔幼澄就有点心虚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我们两非得聊假故事吗?”
“那我们能聊什么?”沅彬缓步向她走去,“我也不知道让我心动的那个崔幼澄是真是假啊,你又是装贪财,又是装演技不好。你还编了个夙世因缘的奇幻故事,故事里我还是杀人凶手。崔作家,我们能聊什么呢?”
崔作家没见过沅彬的这一面,仿佛猎人围堵猎物的一面,她见过他黑化,直接开大,没见过他似笑非笑的展现‘恶意’。这一面的沅彬对她而言稍显陌生,但也有种新鲜感,新人设哎。
“我们其实...不聊也可以?”崔幼澄刚讲完就看他笑了,还是笑出声的笑,疑惑了,“这话不对吗?”
忍俊不禁的沅彬连声说对,说完还带着笑意告诉她,“东元又进医院了。”
崔幼澄眉头微皱,“你到底想讲什么?”
“我想讲我不可能变成姜东元,再怎么喜欢你都不可能沦落到他那个地步。说真的,我都不能理解他怎么就搞成那样,但我可以理解他不想放手,强迫自己放手的方法是砍断自己的手。”
抬起双手的沅彬摆了个半投降的姿势,“我对我这双手暂时还挺满意的,没有斩断哪一只的想法,你觉得呢?”
崔幼澄觉得,“不如直接说?”
“我喜欢你。”
“.....哦。”
再度笑出声的沅彬首次坐下了,坐在她身边,距离她只有一臂,对她讲,“我想跟你当个朋友,直到这份喜欢消磨干净。”
“那要是消磨不了呢?”
“那就消磨不了。”
换了人设的沅彬从容的很,“恋人在一起时间长了都会厌倦,好感怎么会消磨不了。如果你好到我只会越来越喜欢你,那也是我赚了啊,人生真的能碰到那么一份感情,也不错。”
这话说得让崔幼澄理解他和姜东元怎么成朋友的了,都往极端走,“我以为你放弃了,之前不是都没来找过我?”
“我是啊,我试着放弃。”沅彬讲起来笑容变大,很有兴致跟她聊这个,“你跟东元闹成那样,我不是很想掺和了,确实打算放弃。但我尝试过后发现,我可能还在兴头上,满心满眼都是你,讲放弃是自找麻烦。”
板起脸的崔幼澄懂了,“你不想自找麻烦就来找我麻烦。”
沅彬还真不否认,“一半一半,我想跟你做个朋友,发现一些真实存在的缺点,比如你家的那些玩偶,太幼稚了,那对我而言就是缺点。缺点积少成多,我们可能是不熟,我又碰到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情况,你目前还是西施,我自然舍不得,等你被缺点塑造成东施,我也就无所谓了。”
白眼差点翻出来的崔幼澄吐槽他,“玩花招还是你会玩,坏人当得理所当然,完全不考虑我会不会想陪你玩吗?”看他摊手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更想吐槽了,“你该不会想着你还能用钱打动我?利诱啊?想清楚好不好,我现在什么都不缺,没弱点,你想让我就范?先找到弱点。”
“崔幼澄xi,你的弱点还是很明显的。”元彬乐呵呵的开口,“你心软啊,那是最大的弱点。易地而处,如果我是你,碰上东元压根不会管他死不死,死了最好省得烦我。”
崔幼澄无语,“好歹是一条命!”
“他要放弃生命又不是我拿刀捅他。”沅彬不认为自己对别人的生命有义务要负责任,“何况说穿了无非是我爱你,你不爱我,为这种事轻生,太蠢了。”
微愣片刻的崔幼澄怀疑的看着曾经干过蠢事的人,现在装理中客?
理智、中立,还客观的沅彬把话摊开来说,“我没办法判断所谓夙世因缘是真是假,我只能判断我不想放开你的手,而我也能肯定你不想再跟我有过多牵扯,那我们就做个朋友。偶尔能打个电话,出来吃个饭的朋友,如何?”讲完等着她拒绝,好下个套。
崔幼澄沉默半响,“行啊。”
沅彬一怔,崔幼澄立刻就笑了,“行啊,金道镇xi交个朋友~”
崔幼澄不知道沅彬搞什么,但她自认为还算了解沅彬,这人套路一套一套的与其纠缠不如直接点。再加上她还真有兴趣了解,王子彬面具之下沅彬或者金道镇先生,具体是什么样的。只当搜集个素材,为下部作品寻找灵感。
天生,她也不怕他了,天生好感度根本不会降低,她躲不躲都不会降低,那何必躲,不如就先耗着。
两人就此成了朋友,堪称各怀‘鬼胎’的玄妙友谊。
朋友们第一次单约还不是沅彬约的崔幼澄,而是崔幼澄拜托他去看看姜东元,确定一下那人能不能活。沅彬去之前就很肯定的告诉他,姜东元一定能活,他只是被打击了暂时性的一蹶不振,堂兄妹的新闻发出去他就能活了。
专门拍了张照片当探班证据的沅彬,拿着手机给崔幼澄看,“活得好好的,死不掉。”
两人约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韩餐馆,都请人帮忙了,总归要吃个饭的。
请客吃饭的崔幼澄望着手机照片暗叹,照片里的姜东元瘦得能直接去演骷髅,脱相了都。可他是大笑着被拍下来的,不是演出来的笑,而是眼角的笑纹格外清晰的笑。
“你们聊什么那么开心?”崔幼澄不解。
沅彬笑看她一眼,“聊你啊。”
不能准确定义是情敌还是兄弟的男人们凑在一起聊什么?聊女人。
此前在病房里沅彬还给姜东元支招呢,让他一定要好好利用妹子的心软,用好了,善用弱点,说不定妹子真能被你困在身边一辈子。直到姜东元认为不需要了,再把人丢开。
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聊那个的崔幼澄,更没想到他能大无畏的说出来,“你好歹委婉一点,什么叫没用了就把我踹了?”
“按照你的思维模式,他把你踹了不是更能让你减轻负罪感么。”沅彬不认为自己的讲法有什么问题,把装着蟹腿肉的碗挪到他面前。他口无遮拦的说着一点都不委婉的病房聊天内容时,手上就在拆螃蟹。话说完了,蟹腿也拆出来了,碗自然就要挪过去。
极端看不懂他操作的崔幼澄斜了他一眼,该吃吃,夹着蟹腿肉,让他继续,“这么做你有什么好处?”
“对你的好处比较大。”沅彬可坦率了,“你需要深刻的意识到,我也好,东元也好,哪怕是赵寅城,在男女关系里,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反倒你可能是那个心软的好人。好人很难做的小姑娘,来我们的世界,跟我们一起做个坏人,对你而言更轻松。”
此前就做过坏人的崔幼澄怀疑他失忆了,“我从你手里骗了几十亿呢。”这还叫好人?
“你从我手里就算拿走几百亿也是我愿意给,不是你骗去的。”沅彬让她好好回忆一下,失忆的人可不是他,是她才对,“以金钱利诱是我先挑的头,你不过是顺势而为,那我栽了是我的问题,你怎么会认为拿了我的钱就是骗呢?”
崔幼澄嚼着蟹肉冲他龇牙,让他了解一下这招以退为进是没用的。沅彬只是笑,谁说没用了,你不是跟我坐在一张桌子,独处一个包间吃饭了么。
朋友们的第二次前面是沅彬开的口,他打电话给崔幼澄跟她说,他有个广告,拍一款情侣表,如果崔幼澄跟他一起合作,合约金能翻翻。
这操作崔幼澄搞不明白,“你还打算利诱?我真不缺钱了。”
“这不叫利诱,这是有钱不赚白不赚。”沅彬跟讲,“品牌方想找我和全度妍一起拍,我负责商业价值的方面,全度妍主攻文艺界。我推荐你是你没有接过任何广告,又是千万人选择的作家,格调更高。你答应签约我还有个中介费呢,顺便赚个人情,有兴趣吗?”
也不知道时电话里沅彬的声音有些失真,还是他在商言商的态度让崔幼澄也为代言的数字心动,确实是有钱不赚白不赚的心态让她决定去见一见品牌方。
两位朋友就是约出来见品牌方的,直接去公司。
崔幼澄在跟对方聊过后确定代言能接,没有什么奇怪的附加条款,品牌也是大牌,关键是合约金开价非常可观,她还真心动。
又是在饭店,这次换了西餐。
沅彬在切她的牛排,边切边说,“我打算用这支广告跟你捆绑,我们本来就交往过,圈外不知道,业内无人不知。我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你,有这支广告,举凡想靠近你的野男人都会被警告,还有我的存在。”
盯着牛排等吃的崔幼澄扫了他一眼继续看牛排了,“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尿个尿圈地盘?跟狗一样。”
“你想骂我也找个好一点的形容,我是狗,尿尿圈地盘,那你算什么,狗最爱的可是.....”
“呀。”
沅彬一乐,“你应该说,我又不是你养的狗,非得给你栓根绳子,是不是好听很多?”
“哪里好听了,我成了狗,你成了主人的好听吗?”
骤然笑开的沅彬捧腹大笑,讲出玩笑话的崔幼澄也舒展眉眼,说真的,跟沅彬做朋友很有趣。
沅彬跟王子彬有很大的不同,崔幼澄也无法判断她回忆中的王子彬是否被回忆美化过,才导致明明是一个AI的人在她面前变成了两个人。
同她当朋友的沅彬确实很恶劣,坏得坦坦荡荡的恶劣,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有另一种意义上的潇洒,坏男人的潇洒,跟潇洒哥不是一回事。王子彬则不同,都已经是王子了,怎么可能坏呢。
王子彬和沅彬有相似的地方,都是喜欢满世界宣告这是我女人,钟爱圈地盘的大型犬科生物。
广告出街,如同沅彬料想的那样,业内不少人都觉得两人旧情复燃。为这,老师还打电话给崔幼澄,亲妈问女儿你什么情况,崔幼澄说赚个外快。
这笔外快无形中帮崔幼澄减少了很多骚扰,类似男团爱豆凑上来要号码的事基本绝迹。对崔幼澄而言这是比外快还好的好事,她更多是冲着这个优点才答应跟沅彬拍广告的。
广告之后,两人就不再限定于非得找个正式的理由见面了。主要是沅彬不再找特定的理由,他时不时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崔幼澄偶尔会同意,绝大部分时间拒绝。
崔作家有个新项目要组团队,挺忙的,没那么多功夫去吃闲饭。沅彬知道她再忙新项目,倒是没有跟她争取什么男主角,只是在圈内传闻她可能跟赵寅城合作时,打了个电话给她。
“你有搬家的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