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自居奇处,越往深处去山路随地形弯弯绕绕树上的打斗痕迹越明显,瑟兰督伊渐渐握紧了剑柄。马车在散落的树枝上颠簸,血染的树木伤痕累累,断裂的金器嵌进揉碎的雪中,在诺格罗德和贝磊勾斯特管辖的真空地带无耻的自由践踏了公平与正义的尊严,昭彰了贪婪与耻辱。
莽撞的凶徒复又出现,没有道儿上的规矩只有无声的杀戮,寒铁剑刃擦着精灵的发丝削下一段树皮。自以为鱼肉商贾的悍匪栽了永世无须后悔的跟头,在精灵为树木吟唱的挽歌之中头触裸根跪拜伏罪。
“……血回灌大地,交还了掠夺得来的一切,森林将宽恕你!”
“你念的悼词怪怪的!”柯林斯嘟囔了一声。
铁弓送来深深的恶意,较之精灵的轻箭还是慢上一分,两声惨嗥,一缕泪痕,无边的疼痛拽着两人跌落山梁。
精灵护卫搜来了敌人的身份标识,藏在里怀布袋中橙红的鱼线和有着三级倒刺一指长的鱼钩。
“原样放回去。”瑟兰督伊命令。
“是。”
图森的房子筑在半山腰,缩在青黑的隘口之后,扼守着通关要道。房子建造得像个堡垒。马车穿越狭长的隘口就有人类侍者在前方恭候,欢迎远道儿而来的尊贵客人。
“您要斗鱼?”
“不,是来访友的。”柯林斯回答。
人类的眼神儿冷了下去,随手一指单行的叉路,“不巧今日有贵客在,只能委屈客人走角门了。”
铁围之内的大院种了很多枫树,镀了黑泽的粗雕护栏一看就知是矮人的工艺,结实耐用华贵而不华丽。
马车越过仿若无人的厅堂,高而狭的水晶窗透出些微光亮,厚重的石墙形成一道道半遮半掩的空洞。图森居住在尖顶的塔楼下最窄小的一间里。
精灵护卫下车敲响了精铁栅栏,里面是一段通向塔顶的简陋旋梯,旋梯下一片漆黑,真不像人住的地方。精灵加重了敲击的力度。
“谁?”粗鲁的应答像是谁的嗓子发了炎。
“送鱼。”瑟兰督伊回答。
漆黑之处走出一位瘦小的老者拉开了门栓,让柯林斯联想到秋躁时分在沼泽中唱蓑的褐色虎纹青鸡。
“进来吧!”
原来这里只是城防塔楼下围成的空间,四处阴湿滴水。老者在前带路,左拐进了一道小门,里面是一间精装的小屋,衬着华美的软褥,桌上罩着宽大厚实的绒布,八角垂到地毯上。温湿适宜,没有石堡的寒气,一间对腿脚不利的老人来说相当安全的小屋,只有假窗的理石台面上燃着了数支新插的线香。
小精灵随手将香烟掐灭了。
“这很不礼貌!”柯林斯小声教育他说。
“我不喜欢这个气味儿。”
老者看到了精灵抬进来的大水槽,眼神儿不辍地直盯着,然后对精灵们笑笑说:“没关系。一条还是几条?”
“一条!”
柯林斯看着老者脸上干花裂开般的笑容真担心他会直接碎裂而情愿他没有笑,但这份虚情假意也代表他感兴趣了。
“让我看看是什么鱼。”老者掀开了木栅盖子,黝黑的水散发出一种饥饿的气味。
老者看到了鱼吻,“噢,食人鱼,不错不错!”
“呵呵,让我来试一试它,好些鱼中看不中用。”老者掀开长绒桌布从木屉中拿出一根一指长的直钩,一卷红色鱼线和一只八爪兽夹,接着从陶罐里取了一块干肉费力穿在特殊的鱼钩上。直钩上端是系铅坠和鱼线的铁环,下端则是抵住鱼饵不脱落的铁球。
“呵呵,来吧宝贝儿!”
老者将饵料抛起,凶猛的食人鱼跃出水面与肉干交错而落,短小精悍的扇尾击水,追逐着到嘴的干肉钻进水中。他提起鱼线,一尾狂躁的活鱼被带离水面,他避开满是咒怨的锃亮鱼眼另一只手的捕兽爪已钳住暴怒的鱼身。
“哈哈——”
食人鱼吞食了整段的肉,但铁环仍旧露在齿外,挡住撕咬鱼线的獠牙。
“哼哼——”
老者强行拔出鱼钩,扔掉鱼线,一手拉开墙边的帐幔,后面居然是高低两排的水晶棺。硕大的鱼初见光亮惊惧地一甩尾藏进食槽之下。他爱怜地抚了一下缸壁,那大鱼骤然冲过来对准指印咚地一口。新来的食人鱼入缸,在白亮的水花中旋身潜入缸底躲进一角。他也不嫌弃地拿来滴血的鲜肉用草绳紧扎在手指粗的木棍上自言自语,“呵呵,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来吧,不要害怕。”
草沾一沾水,血丝幻化一朵结网的红蜘蛛,鱼在水底摆动鳍与尾,网里有鱼想要的,网外有老者想要的。
食人鱼左右摆动了一下胸鳍,迅速冲上水面撞向缠紧的草绳。草退,鱼进。轻浅的一口草沫悠悠,深重的一口血汁泼开。老者用草棍打鱼的鳍,让鱼左右摇摆四面防卫。
“呵呵——”
老者不动,赞赏地喂伺了一口纯肉。草绳被鱼破开,食人鱼咬得越重吃到的越多,吃饱了优雅地转身潜伏水底。
“有那么一股子野味儿!”
“货我收了。”
“必须款待贵客。”
“杀鸡宰羊!”
“鱼钱是七盎司的白银,不还价。”
“走,我先带你们看看这儿的斗鱼。”
刚刚恍若荒宅的厅堂实则挤满了人,众人透过墙上的水晶窗出神地观看斗鱼赛场,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被允许驻留场内。
中间的隔板一撤,虎头虎脑的双鱼在不大的水晶缸里厮杀至死。短小的鳍施展出最为迅捷又不失优美的杀招。双鱼较力,比目同游,似轻歌曼舞,像一场力量的比美,擦着对手柔韧的腰肢折转,一吻定生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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