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沐鱼说完就后悔了, 他没有和傅深云抗衡的资格，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车厢陷入沉默。
他看向窗外，天色慢慢黑下来了, 车厢里没有打灯, 傅深云的五官变得若隐如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 傅深云终于开口：“怎么不说了？”
何沐鱼看向傅深云。
“你说的对，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人。可是那又怎样？”傅深云很生气，具体表现在他捏着何沐鱼腰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 何沐鱼的腰很细, 带着少年的坚韧, 傅深云一只手掐住他的半边腰, 发了狠：“你还不是得乖乖被我艹？你以为你能和谢颜双宿双飞？谢颜已经知道给了钱就能睡你，他还会像过去一样喜欢你吗？”
傅深云的口中没有一句能听的话。
何沐鱼听到这些话先是愣了一秒，却能在下一秒立刻恢复平静。
他没想到冷静薄情的傅深云有一天会这么失态,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他有多愤怒，可是他只觉的好笑。
他不懂傅深云为什么要生气, 他们之间明明只是一场交易, 傅深云却先认真了。
“你说的对。”他声音低落, 可是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傅深云，“就像你说的那样, 谢颜知道我是个给钱就能睡得烂人之后会厌弃我, 会抛弃我。”他深吸了一口气, 将所有的情绪藏在叹息中，“可是这些和你有关系吗？”
“就算我是没人要的烂人，就算我被所有人厌弃，都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在傅深云的脸上捕捉到复杂的情绪, 在坚毅的眉心中看到纠结，可是他不愿意去想傅深云在想什么。
他要做的，想做的都只有一件事。
——和傅深云划清关系。
“你以为你真的能和划清关系么？”傅深云的眉头展开，因为长时间的皱眉，他的眉心之间留下了几道浅红色的印记，“你就算要当烂人，也只能烂在我这里。”
何沐鱼被傅深云压在车上要了一回。
他因为身体的快感而自我厌弃，忍不住咬住傅深云的肩头闷.哼，直到那里流出鲜血，他尝到难闻的血腥味道，放开了傅深云。
他看不透傅深云，傅深云这样的人物，不是应该见惯了各色美人吗，现在为什么要纠缠着他不放？他被困在傅深云的住所，手上戴着银色的手链，手链上面闪着微弱的红光，它在提醒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傅深云监控，他没有自由，更加没办法见到谢颜。
打扫卫生的阿姨关切的问：“小先生这几日看起来没有从前爱笑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沐鱼原本坐在窗台上扣指甲，闻言看向阿姨。
他不说话，阿姨心疼他，继续问：“小先生是不是和傅先生闹矛盾了呀？哦呦，傅先生这几天老是黑着脸，我们都不敢跟他说话，不过我听小梅说她撞见傅先生在书房拿着手机在看你的照片……小先生，傅先生心里有你，这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隔夜的仇啊，傅先生性子冷，要不您先服个软？”
“……可是我们不是夫妻。”何沐鱼对阿姨的印象还不错，这个阿姨看他的眼神很慈爱，就像看自家小孩，他知道阿姨这么说是为了他好，毕竟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被人包.养的小玩意，和傅深云吵架只会是他吃亏。
“哎呦，小先生千万别这么想，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傅先生有多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他。”何沐鱼打断阿姨的话。
他说完这句话，阿姨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何沐鱼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更不想让别人误会自己。
他对傅深云只有厌恶，根本谈不上喜欢。
“傅先生…！”阿姨看清来人之后更惊愕了，她问了好就离开了。
何沐鱼不知道傅深云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傅深云听到了多少，他不在乎，不想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耗费精力。
他转过身，继续看向窗外。
指甲边被扣起了一层毛边，他还继续扣，指甲周围起了倒刺，痒痒的刺痛。
傅深云上前摁住他的手，强迫他转过来看着他。
“下来。”
何沐鱼乖乖听从傅深云的话，从窗台上跳下来。
“别扣了。”
“嗯…”
对话之后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傅深云带着人下去吃了饭，何沐鱼的胃口不好，吃的少，吃完饭就坐在原地，等着傅深云发布命令。
何沐鱼很乖，可是却让傅深云不痛快。
他把人强行留在身边，究竟是对还是错？
“吃完了就过来。”
何沐鱼推开椅子，走到傅深云旁边，傅深云对他吩咐：“把牛排切碎了。”
他过去没吃过牛排，和傅深云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吃，右手拿刀，左手拿叉，把牛排切成小块，全程没有抬起头看傅深云一眼。
就像个切牛排的机器。
等何沐鱼切好了牛排，他却没有接牛排，而是对何沐鱼说：“把牛排都吃了。”
何沐鱼的指尖沿着盘子收紧。
“傅先生，我吃不下。”
何沐鱼肉眼可见的瘦了很多，水灵灵的眼睛因为凹陷的脸颊变得空洞，丝绸睡衣下面空空荡荡的。
傅深云不耐道，“不想吃的话可以不吃，不过今后你吃了什么，谢颜就吃什么好了。”
听见谢颜两个字，何沐鱼才重新活了过来。
他的眼睛悠悠转动，看向傅深云，试探性的问：“……谢颜他还好吗？他的手术怎么样？还顺利吗？”
傅深云的烦躁多了一些。
何沐鱼收敛住激动的表情，小心翼翼问：“傅先生，我能不能去看他一眼？”
“别转移话题。”傅深云冷声回他，“我在和你说吃饭的事，谢颜的手术我一点也不关心，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谢颜还活着，可是如果你不听话，他也可以马上就去死。”
“……”何沐鱼使劲摇头，“不，不，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他弯下腰，用叉子插.起牛排，塞进嘴里。
他只顾着塞，完全不嚼牛排，知道嘴里塞满了牛排，他终于控制不住呕吐出了声。
他捂住嘴巴弯下腰，眼泪顺着鼻翼淌下来，视野模糊成一片，眼前的景象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那么难受。
傅深云扶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吐出来！”
何沐鱼听不进傅深云的命令。
他只记得傅深云刚刚说，他吃什么，谢颜吃什么。
喉咙艰涩的上下滚动着，他脸色涨的发红，终于吞下了三分之一的牛肉。
他吃下牛肉，手又去扒拉其他吃的。
水果沙拉，蘑菇菌汤…
他挑着有营养的东西往嘴里送，一边呕吐一边咀嚼着。
傅深云眉头紧皱，面色黑沉，从何沐鱼手里夺了东西扔的远远的，“我再说一遍，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