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经过?”
江应谋一口喝下余粥,递碗给她,再用大拇指轻轻抹去了嘴角的粥汁儿,若有所思道:“今日这场刺杀,其实一共分三处,第一处是在往西去的山窝子里,第二处是山窝子外不远的小道上,第三处就是咱们救下王上和我大哥的竹林子里。”
“这有什么令公子疑惑不解的吗?”她问道。
“太多不解了,其中最让我不解的是,刺客人数到底有多少?”
“刺客的人数?”她往桌上珍珠瞟了一眼,“这些珍珠就是公子估摸出来的刺客人数?”
“没错。”江应谋点头道。
她略数了数,拢共十五颗,看着这白灿灿的十五颗珍珠,她的眉心也渐渐收拢了,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
身为曾有过无数次暗杀行动的刺杀头领的她来说,要潜入半湖围场这种王室御用围场,绝对不会带十五个这么多。像这种御用围场,在接到御令之后会用半个月的时间驱散附近百姓,地毯似的清查围场内部,最后再封锁四周,务必保证不放进一只外来的苍蝇,所以单是潜进来就已经很困难了。
像类似的暗杀行动,换做她来做统领的话,她会只挑反应最好身手最好的六个。这样规模的一支小队可以做到撤退和进攻都流畅自如。另外,在如此高风险的刺杀任务中,有一件事是统领者必须考虑的,那就是万一被俘,自己所带去的这些人能否守口如瓶。
所以,一般来说,统领者只会挑选最忠心于自己的那几个人,就算被俘,也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像类似于这回一次带十五个这么多进来的,很少见,要么是统领者太过鲁莽仓促,要么就是另有蹊跷。
“公子是如何推算出刺客拢共有十五个的?”她好奇地问道。
“第一场刺杀时,晋寒在,是晋寒告诉我,刺客大概有五六个人。”江应谋拨了五颗珍珠在旁,“第二场刺杀正是我大哥和魏空明护送王上离开山窝子返回营地的半路上,我大哥跟我说,他当时很慌,但也隐约感觉到刺客不低于五个;第三场刺杀在竹林里,我大哥与那几个刺客有过近距离的接触,所以他可以断定刺客就是五个,三五一十五,我就是这么推算出来的。”
“会不会是第一场刺杀的那五个返回再次行凶?”
“不可能。”江应谋轻摇食指,神情笃定道,“第一场刺杀后,晋寒和阿连城紧追那拨刺客而去,这两人绝对不是轻易可以摆脱的,所以进行第一场刺杀的刺客绝对抽不出身来进行接下来的刺杀,唯一的解释就是,还有另外一拨人。”
“十五个?”她垂头思量道,“于围场里潜伏十五个这么多,驻守围场的人很难不会发现,要么是他们潜伏手段高明,要么就是……”
江应谋嘴角勾起一丝蔑笑:“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您也认为……有内鬼?”
“这是为何围场里会潜伏下这么多刺客最合理的解释。”
“那么围场一直都是由谁统管?”
“魏空明。”
“他?”她眉心又锁上一重,“如果是他的话,似乎又说不过去了。如今魏家正得王上信赖,灭了王上,那不等于断了他们自己的路?”
江应谋面带一丝轻笑,晃了晃脑袋道:“你如此想,就太小看魏氏一族了。你可知道魏氏的发家史?”
“明伊姑娘离开时曾跟奴婢提起过。她说,坊间一直都在传魏氏是山匪出身,并非正良之家,难道公子也这样认为?”
“魏氏是否真是山匪出身,其实如今也无从考证了,魏氏一族已经将其族谱重新翻过,甚至连他们原先所居的旧村也重新翻修,将从前点滴洗得一点都不剩。可尽管如此,魏氏这些年来的种种做派和野心其实都足以说明他们的匪姓。”
“譬如说?”
“当初魏氏投奔先王兄长东都侯,信誓旦旦地要为东都侯夺下稽氏江山,可后来呢?东都侯势败,他们立马转投先王,不但如此,他们还劫掠了东都侯府数年来积攒的财宝,毁弃了与东都侯女儿稽莘莘的婚约,劫掠,始终是他们魏氏不变的本色。”
“所以您认为,就算没了王上,魏氏仍可不倒?”
“不,我是认为,金银财宝高官厚爵魏氏可以劫掠,那么……王位呢?”
“王位?”她一双睫毛陡然挑起,目含愕然地将江应谋望着,浑身忽然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且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无法遏制地浮现出了炎王宫被焚烧,魏乾逼死母后的那个情形,脸色霎时就变了。
“怎么?吓着你了?”
“没有……”她一双睫毛慌乱地扑眨,嗓音里冒出了难以抑制的颤抖,可越是慌乱,有些她深藏起来尽量不去想的情形就越放肆清晰地浮现了出来,母后,母后举剑自刎前也说过,魏乾是个狼心狗肺残忍自私的人,不懂女人,也未曾爱过任何一个女人,不配拥有一个善终或者子嗣,母后,母后,不,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脑子可能真的就不受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