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谋转过头去,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口气不必如此悲观,那只是魏氏,世上也还有真情厚谊的。”
“就譬如你和晋少将军?”
“我和你不也一样?”
“我跟您?”她微微一怔,避开了江应谋那亲切的目光,望向湖面道,“奴婢跟您怎会有真情厚谊?公子实在高看奴婢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药圃秋收之后还继续留在博阳?”
她眉心轻收了一下,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事儿?难道是在试探?
她会功夫这件事,在不久前已经跟江应谋坦诚了。
上回在未梁时,她因为心急而对莼儿出了手,事后她其实有些后悔,当时江应谋也在,江应谋很有可能看出什么了。
果不其然,回到博阳后,一次闲聊中,江应谋提到了在未梁的事情,并开门见山地问她是不是会功夫,她当时斟酌了片刻,点头承认了。
已经暴露了的事情去否认反而讨不到什么好处,倒不如索性承认了,因为会功夫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况且她已经跟江应谋解释过了,因为要保护妹妹,所以才学了几手,因为怕再被误以为是细作,所以一直没敢说出来。
当时,江应谋只是微微一笑,还说会替她保守这个秘密,此后也再没提过了。但这事儿一直让她有些提心吊胆,总感觉像江应谋这种心机深厚的人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此时此刻,江应谋忽然拿秋后离开的事情来问她,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到暴露功夫这件事,心想,这会不会是江应谋故意在试探她?该回答离开还是不离开好?
“我是这样想的。”江应谋没等她想好答案便又开口了,“眼下秋心正在未梁学艺,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倘若要你抛下她一人在稽国,独自前往巴蜀国的话,你肯定于心不忍,所以,你不如留下来,等秋心学艺有成时,你们姐妹二人再商量去留,你说呢?”
她顺势接了话:“前一阵子我也思量过这事儿,不瞒公子说,要我留下秋心一人在稽国独自去巴蜀国,我确实不放心,所以我打算离开江府后前去未梁,在那儿找份能养活自己的活儿干,这样,还可以不时地去看一看秋心。”
江应谋笑道:“何必去未梁找活儿干那么麻烦?就留在江府,依旧替我打理药圃,你若想秋心了,我吩咐个人送你去,也是很方便的。”
她的确是打算继续留在博阳的。之前是为了避免江应谋起疑心,这才一直推说要走,其实这些日子她也没少费思量,盘算如何名正言顺地留下来,甚至她还想过,万一江应谋不留她了,她就算潜藏在博阳,也得留下来。
这会儿,江应谋居然主动留她,对她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但她还是隐隐地觉着不安,猜不透江应谋如此热情主动的用意。
“怎么?不愿意?”江应谋问道。
“其实留在江府也不是不可,只要公子不嫌弃,奴婢愿意留下,但……”
“但什么?你尽管说出来。”
“奴婢仍有些担心秋心……”
“你担心自己留在杜鹃阁,会让秋心仍抱有一丝念想,以为还能回到我身边,是吗?你担心多余了,蒲心。”江应谋收回目光,轻轻晃头道,“我已让阡陌转告了秋心,她再无回江府的机会,她日后的出路唯有靠她自己努力挣得,与我再无瓜葛了。”
“公子当真让阡陌这样跟秋心说了?”
“当然,因为我并不希望秋心继续浪费光阴在我身上。她是个习琴的好手,她有那个天赋,再过三四年,必定会出落成一个窈窕娇美才华出众的好姑娘,必定会有赏识她的男人出现,她日后的前程其实十分光明。倒是你。”江应谋又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总是替秋心思量,就从来没替自己思量过?”
她勉强露笑,笑得心累:“奴婢是一个不打紧的人,怎么过都行,只要秋心日后能找着一个好归属就行了。”
“那好,你既没有打算,那不如就依了我的打算,继续留在杜鹃阁替我照管那几块药圃,如何?”
“公子。”她抬眸望向江应谋,眼中充满了真实的疑惑和虚假的客套,“您为何非要留下奴婢?像奴婢这样的人,您随手就可以挑拣出上百个来,您何以会为奴婢设想如此周到?说实话,奴婢心中甚为惶恐,或者说受宠若惊也行,奴婢普普通通一个安家村的村女,怎配公子如何厚待?”
换句话问,你究竟是在步步诱我深入,还是真的仅是单纯地想对一个平凡无奇的村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