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在司刑司待了很久吗?”她坐起身来,爬在浴桶沿上问道。
“在司刑司待了一会儿,回来后又去了爹那儿。”江应谋坐下,随手端起了她的茶盏喝了一口。
“大哥那事儿怎么样了?司刑司的掌司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有人证有物证,当然只能暂时收押再行查证了。”
“大哥说他见过魏竹馨,你信吗?”
江应谋摇了摇头:“很难说。方才我和爹一同去了牢里看大哥,大哥显得十分烦躁不安,一再跟我们说他是被竹馨引到稽文丁府上去,还说除了他,江榆也见过,但谁都知道,江榆是他的心腹,江榆的供词根本就不足信。”
“大哥既然说见过魏竹馨,那么,震天斗呢?大哥有没有见过震天斗?”
“我也问过大哥,他说没有。他说两回竹馨来找他时,都是一个人。”
“你说会不会是魏竹馨执意要回博阳来救父母弟弟,而在城外与震天斗分道扬镳了,自个跑了回来?”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为何会找我大哥下手?她不是应该先找我下手吗?”
“是啊。”她垂下双眸,轻轻点了点头,“这当中有太多的说不过去了。大哥究竟有没有说谎,魏竹馨究竟还在不在博阳,眼下都不好说。”
“司刑司那边和我爹都已经派人出去找了,或许找到竹馨,也就真相大白了。”
但此时此刻,魏竹馨在哪儿呢?恐怕博阳城内没第三个人会知道。
江应茂的事情很快传开了,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众说纷纭,但议论的最多的是博阳城的太平。先是魏氏作乱,跟着又传出江应茂夜闯他人府邸持剑杀人,好像整个博阳已经没有律法可管束了,博阳城内一时人心惶惶了起来。
清音阁内,稽昌正斜靠在软枕上思虑着什么。司马震推门进来了,脚步轻缓地步至他跟前,禀道:“王上,郑憾求见。”
“他是要走了吗?”稽昌懒懒地抬头问道。
“他看起来似乎并不想这么快离开博阳……”
“那他又想干什么?”稽昌一手拍在了软枕上,沉而无声,“他不想走,江应谋也不想走,个个都想赖在我博阳城里,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上请息怒……”
“你叫孤如何息怒?”稽昌随手抓起凭几上的一卷奏表,狠狠地朝地上摔去,“孤还没死,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想帮孤做主了,他们眼里还有孤吗?”
司马震往那散开的奏表上瞟了一眼,上面依稀仿佛是成翎王的字迹,忙弯腰捡起来读了个大概,脸色也渐渐变了:“成翎王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劝王上立储君?”
“为何?因为他嫌还不够乱啊!”稽昌气不打一处来,“他就想再给孤添点事儿,把这博阳城弄乱了,他便可以大张旗鼓地跳出来平乱了,以为如此就能自封为王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立储之事关系重大,成翎王在这个时候劝王上立储,分明是别有居心的。若王上说立,朝堂之上必然会起争执,于稳定朝堂不利,可若王上说不立,只怕成翎王那边会有更多说辞,譬如储君之立乃是国之根本之类的。王上,您打算如何应对成翎王?”
稽昌黑沉着一张脸起身,重重地甩了甩两只大袖道:“那老匹夫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心里一清二楚,他想浑水摸鱼,只怕没那么好的事儿!我稍后便将高轩王招进宫来,与他商议如何对付成翎王一事。好了,去把郑憾叫进来吧,孤倒想看看那个郑国匹夫又打算耍什么把戏!”
片刻后,司马震将郑憾领了进来。郑憾客气地向稽昌行礼后,坐下道:“承蒙王上款待,不知不觉已在宫内叨扰了有些日子了,今日前来是想向王上提个不情之请的。”
“殿下说来听听?”
“我听闻博阳毓家藏书过万,家中有一处叫学海阁的地方,是圣贤都羡慕想去的,听说能在那儿读书几日,胜过在外面读书百日,我好容易来趟博阳,实在想去见识见识那样一个好地方,所以还请王上代为向毓家转达。”
“殿下想读书?”稽昌有种火打心眼里冒出来又不得不从鼻腔里灭回去的郁闷感——这借口找得可真够酸腐的!以征战出名的郑国金印王居然要读书了?而且还非要去毓家的学海阁读书,这借口听上去还真就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郑憾似乎看出稽昌心里那股郁闷之火了,暗暗地偷笑着,脸上却挂着礼貌的浅笑问道:“王上不会不成人之美吧?我仰慕毓家学识已久,真的很希望能有机会亲身前往那学海阁,好好体会一番学海无涯苦作舟的感觉,也不枉我来博阳这一趟了。王上,您以为呢?”
“好……”稽昌是磨着牙龈,带着挤出来的笑容点头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