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畏朝院中看了一眼,略显担忧道,“赫连这样子恐怕不方便进城,但将她留在此处我又不放心,你说怎么办好?”
“赫连公主也算痴情女子了,魏三公子都那样了,她还不离不弃,感动得我都想立马帮她找到魏三公子了。我以为,带进城去实在不妥,她还伤着,万一遇见什么事儿,激动起来反而伤上加伤。明日咱们进城后,留下三个人照看她,应该没事的。”江尘道。
“也只能如此了。”
“夫人,您还是回去歇着吧!明日进城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您得养足了精神才能应付,回房去吧!”
无畏回到房中,依旧没有睡意,也不想惊动了床上已经熟睡的赫连,便拣了张凳子靠窗放着,坐在凳上打起了盹儿。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感觉到有股呛喉甚至窒息的感觉,急急地睁开眼,眼前却忽然起了一阵黑晕,站都难以站起来了!
凭直觉,应该是遭了什么暗算或者埋伏了!
她张嘴想喊,却发现喊也喊不出来了,稍事回神后,她再次努力地睁开了眼睛,这回,她看见微微晃悠的眼前一片烟雾沉沉,迷蒙的烟雾中一个蒙面男人靠近,眼神里带着嗜人的杀气。
是谁?谁敢在锦城城门外大开杀戒?
颦眉思量之际,她从腰上拔出了飞镖,嗖嗖地朝那人飞射而去,跟着,她用尽全身力气从半敞的窗户那儿翻了出去。刚刚落地,那人便紧跟着从窗户里跳出,扬起手中的弯刀朝她头上砍去——
“当!”一声脆响在离她头顶几寸的位置响起,这一声响将处于混沌状态的她彻底激醒,扭头一看,只见自己头顶上正有两把兵器在较劲儿,向下的是一把颇为眼熟的弯刀,挡住这弯刀的是一柄陌生的长剑。
她以为及时出剑救了自己的是江尘,但很快,当她发现握着长剑的人也是一个蒙面人时,她彻底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江尘听得声音,奔进了院子。
较劲儿的两把兵器立刻各自撤开,上另一边打去了。江尘飞奔过来,双手将无畏扶起,问道:“夫人,您没事儿吧?”
“没事……”无畏甩了甩自己还有些发晕的脑袋,“我好像看到了一把弯刀……”
“弯刀?”等江尘抬头时,方才那两个蒙面人已经打得跳出了院墙篱笆,没影儿了。
“没错,我看得很清楚,是弯刀,那个人可能是震天斗!江尘,你快,去帮忙!”
“行,那您自己小心点!”
江尘奔出院墙篱笆后,无畏回到了房间里,打开了所有窗户和门,将屋内闷人的烟雾散去,然后再将赫连叫醒了,扶着她到院中水井旁坐下了。
赫连完全是蒙的,深喘了好几口气后才渐渐恢复了意识:“怎么了……”
“咱们差点遭了震天斗的道儿。”无畏道。
“什么?”
“我没想到震天斗敢在锦城城门口外下手,疏于防范了。”
“那他人呢?”
“江尘已经追去了。”
说话间,江尘又回来了。无畏起身问道:“没追上?”
江尘点了点头:“我追出去的时候,没看到人,我又不敢追远了,怕你们这边有事。夫人,您真看见那人带了把弯刀?”
无畏十分肯定道:“是弯刀,还是一把很眼熟的弯刀,应该是震天斗没错。”
“那另外一个人是谁呢?”
“不知道,但他救了我。”
“这个震天斗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这可是在锦城城门口不远的地方,他居然敢下手?难道说……他与郑憾又勾结上了,以至于如此大胆?”
“那明日进城岂不是很危险?”赫连接了一句。
“我觉得郑憾不会,”无畏摇头道,“最近他大婚啊,他大婚之前闹这么多事情出来不是砸自己脸面吗?你见过谁大婚之前,在自己家城门口玩刺杀的?不用怕,我觉得震天斗应该没有和郑憾勾结一气,但为了妥当起见,明日我和江尘先潜进城探个究竟,稍后再来接赫连你。”
天蒙蒙亮时,无畏和江尘带着两个手下,乔装商贩入了城。于城中兜转了几圈,并未发现震天斗以及魏氏其他人的踪迹,他们有些失望了。
眼看晌午将近,他们随意进了路旁一家酒肆打尖。酒菜上齐后,江尘叫住伙计问了一句:“听说你们那位金印王要大婚了?”
伙计眉开眼笑道:“是呢!这可是咱们锦城最近最大的喜事儿呀!”
“那城里最近一定多了不少人吧?”
“那当然了!咱们金印王大婚,各路人马都来道贺,您说人能不多吗?就拿我们这小店来说,买卖翻了两三倍呢!”
“那夫聪国那位公主什么时候到啊?”
“听说就后日。”
“挺快的啊!那行,你下去吧!”
打发走了伙计,江尘压低了声音对无畏说道:“看来咱们今明两晚都得待在城里了。如果真如您所说震天斗和郑憾没勾结的话,那震天斗来锦城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给郑憾添堵,公主都到家门口了,他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无畏抿着酒,目光四处游走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这儿还不错,方才看见门口挂着食宿的招子,不如就住这儿吧!”
翌日,郑国国君派遣迎亲使出城,于城外五里处迎接远道而来的千钧公主。又一日,迎亲使逢迎公主入城,下榻在白鹤馆内,等待七日之后的大婚。
公主是来了,但震天斗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无畏开始有点犯疑了,难道自己想错了?震天斗不是为闹郑憾大婚而来的?只是偶然在城外碰到而已吗?
白鹤馆内,千钧公主刚刚沐浴净身,正在陪嫁滕妾们的伺候下抹香更衣。按照郑国的规矩,外嫁进来的公主需停留在白鹤馆,沐浴静心七日,方可成婚。
更衣毕,千钧屏退了其他人,独留下了她的其中一个滕妾景义素。盘坐于榻上后,她吩咐景义素挪过一盏明烛,手拿起还未绣完的绷子,一面低头绣制一面问道:“我听说今日金印王送东西来时,是你出面答谢的?”
景义素立在一旁答道:“是。”
“可曾见到那位金印王?他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般英伟高大?”
“妾身怎可能见到那位殿下?殿下也不可能亲自前来送东西的。”
“哦,是吗?”千钧公主扬了一个声调,略含讥讽的口吻说道,“我还以为是金印王殿下亲自来送东西了,你才手忙脚乱地迎了出去呢!你既然知道他不可能亲自来送东西,那下一回就不用那么着急地出去答谢了,想见他,等随我嫁进府去,你清晨黄昏都能见到。”
“公主这话妾身听不懂。”景义素的脸色微微变了。
“唉,”千钧公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柔柔地将手中的丝线拉起,“你又何必在我跟前装聋作哑呢?来了这儿,咱们就算是故人了,你知我,我也知你,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底细,更该惺惺相惜才对。你如此地拒我于千里之外,是想从此刻起便与我划清界限吗?”
“妾身没想过要与公主划清界限。妾身是公主的陪嫁滕妾,一切自当以公主为先,又怎么会与公主划清界限呢?”
“你若真这么想,我倒放心了。就怕你嘴上说一出,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出。义素,”千钧公主停下手来,笑盈盈地看着她,“你放心,等进了金印王府,我会安排你和金印王同房的。在我身边,你是最貌美的一个,就算我不提,想必金印王见了你也会指明点姓地要你侍寝,所以,你不必着急,该安排的我自会安排,只要你别给脸不要脸,太过蹬鼻子上脸就行了,你说呢?”
这笑里藏刀的讥讽让景义素脸色缓缓青了,她抬起双目,看向千钧公主:“公主怎么能这样说?”
千钧公主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这样说了?我只是想在还没进府之前跟你把话说好了,这又有什么不对?”
“妾身随公主嫁进金印王府,从未想过与公主争什么,能不能侍奉金印王妾身根本不在乎……”
“你不在乎,金印王也不在乎吗?”千钧蔑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绣绷冷冷道,“义素,你可是我们夫聪国出了名的大美人,我景千钧自认容貌不及你,迷惑男人的本事也不及你,但你又偏偏被我那继母王太后安插进了滕妾之列,所以你我二人不得不同坐一条船。我好心好意地与你做商量,你只当我是在求你吗?”
“公主,”景义素屈膝下跪道,“妾身什么都可以不要,公主若看妾身不顺眼,进府之后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便是!”
“万一金印王看见了你,一眼就看上了呢?我还能打发吗?景义素啊景义素,你就这贱痞子样儿,嘴里说着什么都不要,什么男人都不稀罕,却早用你那副花容月貌暗暗地将男人们都擒获了。知道我那继母王太后为何要将你安排为滕妾吗?就是怕你害了她的宝贝侄儿,让她的宝贝侄儿前途尽丧知道吗?”
“那公主大可现下就打发了妾身!”景义素略有些气愤了。
“我也想,我也想你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了,可临走之前我那继母王太后交待了,非得让我看着你,安排你与金印王同房,再看着你为他生个一儿半女,因为只有这样,她那个宝贝侄儿才能死心。唉,”千钧公主又叹了一口气,“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呢?竟还要帮人干这样的事,所以,景义素,你让我省点心吧!安分老实地待在我身边,别让我没法容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