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树立带着那块桃符来看望爷爷,把这件奇事跟爷爷说了。爷爷一听说“庆阳宫”、“太后”这两个词,忽然想起那张油纸上的字,便找来油纸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大金钦宪皇后谥赠庆元宫太皇太后纥石烈氏讳丽花陵寝秘图”。
这明摆着是一处古墓的图纸嘛。
张树立发财心切,便怂恿爷爷研究秘图的秘密。爷爷也是闲来没事好奇,便用他的专业知识研究那张图,最后确定信这个陵墓在王子河上游某处。爷爷不顾奶奶的反对,和张树立一起去了。
有些怪异的是,就在爷爷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有个老道士登门拜访。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告诉爷爷不要带着那张油纸图。于是,道士要奶奶把油纸秘图埋在家里的墙角下,据说道士还下了咒语,而且上面盖着那块桃符。
爷爷和张树立离开家,一走就没再回来。半年后,公安局的人来家里找奶奶,带着奶奶一起去了王子河上游一个木刻楞里。爷爷和张树立都躺在木刻楞里的小炕上,左半边尸身长满绿毛,右半边尸身长满红毛,那绒毛很长很厚,像冬天的兔子,把眼睛、鼻子都盖住了。
很显然,两人是来盗墓的。当时,木刻楞里放着锹镐和凿子,都己经磨秃了,屋里还放着十几只磨掉底的腊木土篮。但无论公安局的人在附近怎么寻找,就是没有找到盗洞和泥渣堆放的地方。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
到了城市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搞公私合营那年,奶奶住的楼被公家买下,奶奶就搬到现在的家里。因为道士嘱咐不能挖出那张油纸,所以,奶奶搬家时没敢动,那块桃符和那张油纸图,就留在那间房子的地下了。
“奶奶,你记得当时你家里那幢楼么?”
“记得,自己曾经的家怎么会记不得?”奶奶擦着眼泪说,“归了公家之后,可能后来几次转手,早就移主了,门面也换了。”
“地点在哪里?”
“就在东明那地儿。”
“那楼外表是什么样的?”
“外表挺旧的,红砖外墙,石雕窗台,尖顶起脊的二层楼。前几年我路过东明一条街,还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上面好像是办公室,下面改成门面营业房了。”
“营业房?卖什么的?”
“一家服装店吧。我也记不得店名叫什么名字,只记得门前摆了衣架。”
“那楼大门上是不是有石雕的一对石榴花?”
“对呀,你见过呀?”奶奶说。
“见过,见过。”我不想告诉她,我现在的秋雪时装店就在那幢里,我怕引起她什么感触。
“你问这些到底是干什么?”
“没事,就是好奇,从小心里就想知道的事,今天终于弄明白了。没别的事儿。”
奶奶半信半疑地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平子,可不能走你爷爷的老路。你老老实实地当你的小老板,过平安日子就成,不要大富大贵。”
唉,奶奶,你真的不知道呀,我想平安过小日子,可是,鬼不让我平安哪。
我哄着奶奶:“奶奶,你放心,我什么也不做,我就开我的小服装店,也不累,雇人站柜台,我坐着收钱,每月都不少挣呢。”
“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放心了,”奶奶一边说,一边进屋睡觉去了。
我此时才明白一个细节:当时,唐老板娘在店门外挂一大牌子,上面写着出兑,可是,旁边的邻家店铺的店主,却没有人看到过这则出兑广告。可是,我却明明白白地看见了那则广告。难道,那则广告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得见?其他人都被暗中的鬼给弄了障眼法儿?
极有可能,不然的话,旁边的店老板一定能看见那则广告。
也就是说,有鬼暗中做局,使得这个店只有我能兑,而别的人不能兑下来。
而我兑了这个店之后,它们就可以做出一系列行动,来诱使我去挖那张油纸图。
然后,它们就有机会从我手里抢去油纸图。
这样的推理绝对成立。因为这推理的每一步,都只有一个可能性,所以,它的结论自然也只能有一个了。
原来,我一直是鬼暗中关注的对象。它们在我四周设下了天罗地网,驱使我一步步走进它们的圈套。
而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得到那张油纸图。
可是,它们得到油纸图之后要做什么?
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意识到,自己面对的鬼魔,是一群有计谋、会诈术、手段极其残忍的团体,一两个鬼,大多也就吐吐舌头、扒扒人家窗户吓吓人,不可能有这么深奥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