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扎了几十下,那骨头却硬如钢铁,竟然没断,反而握住我手腕的力量,越来越大。
它那僵硬的五指,紧紧地掐进我的手心手背的肉皮中,几乎深入到我的手指骨,疼痛钻心。
汗水湿透了衣衫,耳边、脖子上到处湿漉漉的都是汗水。
我听到张猴也在那边猛扎,一边扎一边喘粗气骂道:“邪鬼,恶尸,臭包子!”
我实在没力气了,把左手扶在棺沿上,大口喘气,同时咬紧牙关,忍受着那越来越紧的握力。
“平,平哥,”张猴在对面断断续续地说,“完了,快完了,我感到,我的手腕快被握断了。妈的,它的手指抠进了我肉里,抠到了骨头。疼死我了,天哪,妈呀,救救我吧——”
张猴的哭声是如此的无助和绝望。
我一时有些后悔:自己死在这里也就罢了,还拉来一个张猴;若不是我跟他说钦宪皇后墓坑的事,他也不会千里迢迢到这深山古穴里送死,而且死得这么惨。
那一刻,我知道没希望了。前辈们说,至今尚无一个中了鬼牵手的人能活下来。
我感到头皮发麻,仿佛那尸魔张开腥血的大口,利齿如锯,正在剥开我的头皮……
但我内心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打开矿灯。
大小蝼蛄们全都知道,炸尸的尸魔,如果遇到亮光刺激,就像疯子喝了烈酒,会勇猛十倍。
这具干尸,在黑暗中尚且如此有力气,如果见到了亮光刺激,那还不把我和张猴子撕成粉碎?
但是,如果不开矿灯,就这样干耗下去,我们的手腕很快就会被它握断。而且,最恐惧的是,它或许很快就会发力,把我和张猴子拉到它的怀里,左一口右一口,开始啃我们的头皮……天哪,那就跟古代酷刑剐刑一样,不是一下子子死去,而是一刀一刀慢慢地挨着,每一刀,都相当于一次死的恐怖和疼痛。所以,古代犯人最强烈的要求就是“给一刀痛快的”。据说,为了让刽子手砍头时一刀砍死,而不是好几刀才砍死,死囚家属往往要刑前行贿于刽子手,求刽子手把刀磨快些。据说,清朝时有一个科考作弊案,主考官被判腰斩。家属如果刑前行贿刽子手,刽子手就会将刀往胸部上方一些,一刀而死。可那主考官家属没有行贿,被刽子手在胯部行刑,主考官当时没死,在地上用衣襟蘸血,连写三个大字:“惨,惨,惨。”……
原来,利利索索的死,倒是一种幸运了。
不行,必须打开矿灯。打开矿灯之后,即使是死,我宁可选择任何一种其他的死法,而不是鬼牵手死法。
我对张猴子说:“我们两人准备好,一起打开矿灯,照射他的眼睛。”
张猴子回答说:“看来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试一试吧!”
我问:“你准备好了吗?找到开关了吗?”
张猴子摸了摸,着急地说:“打不开呀,可能是刚才摔一跤,摔坏了。”
我喊道:“使劲拍一拍,然后准备好。”
张猴子回答说:“好的,拍完了,现在我手摁到了开关,你数数,数到三时,我们一齐打开。”
我说:“准备好家什,打开灯,它就会更厉害,我们俩只有拚了。”
“你放心,平哥,都到这个当儿了,谁还怕死呀!你数数吧,我快坚持不住了。”张猴子带着哭腔说。
我开始数数:“一,二,三,开!”
几乎在同时,我们两人头上的矿灯一下子亮了。
两条巨大的光柱,如同两条白色的练子,直直的射向棺内。
我马上就后悔了。
此时此刻,我宁可选择鬼牵手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