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草?”
“对。”
“用来作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怀了鬼胎,铜庵峰的无力道长给开的药方里有一味断魂草。”
“既然是无力道长开的方子,想来不会弄错。我门前栽了好多断魂草,就在洞口边,叶子分成七瓣的那种蓝色小草,你们出门的时候,摘上几棵就行了。用多少摘多少,不要多摘,这个东西致命。”
“谢谢前辈。晚辈还几件事情不明,不知可否请教?”
“有话说来听听。”那声音说道。
“前辈为何隐居山中?”
“山里风清水静,鸟语花香,无都市之雾霾,绝市井之聒噪,渴饮冰泉水,醉卧花丛间,狂则放浪山林,静则修行幽洞,晨睡日起三杆,暮看霞飞天际,夜观星宿天河,梦入神机高玄……此中之乐,乐之何极?”
这一段精妙之语,远胜千古绝唱,多少哲人志士,听了会脸红心跳?
我非常惭愧,自己的问题太浅薄、太浮燥,真真是极丑的问题了。
在此之前,我虽然对这位隐士心怀崇敬,但那崇敬大多是由救命之恩和他身上蒙着的神秘感而产生的,其实在我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种心理的优势的:现在都市的生活当然远胜于山野隐居生活了。就像一些旅游者到僻远山村去旅游,嘴里口口声声说这里“水多好,山多好,空气多好”,其实都是恭维话,在他们心底深入,大多是对这里的同情和怜悯而己。
些时,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可笑,在这位高人面前,仿佛一下子被剥光了衣服,变得赤条条无地自容。
我一时无语,嘴里的葡萄干噎在嗓子里,下不去上不来,憋得脸红,真想找个墓鼠洞钻进去算了。
我一时激动,差点说出想脱离尘世来这里生活的话来。
但我其实俗缘未尽,身边艳如蜜桃的兰子,让我夜夜如浴仙风、如登仙境,我如何能抛开这温柔之乡?
还是现实一点吧。
“我手里有一张油纸图纸,上面写着‘《八墓全书》之丁墓:大金钦宪皇后谥赠庆元宫太皇太后纥石烈氏讳丽花陵初秘图’,先辈可知这图是什么人绘制?《八墓全书》在哪里?”
他停了好久,终于叹息一声,说:“为了这本《八墓全书》,南北各大盗墓门派争斗近百年,死伤无数,你愣头青一个,不可一脚趟了这混水,白白断送了性命。此事断然不要再问。”
想了半天,也再无法问什么,只好说:“前辈,晚辈受您大恩,想为您做点什么?您有什么事,晚辈如能办到,当尽心全力去办。”
“我亦无求,我亦无欲,万事顺其自然,何须一个‘办’字?”
我发现,我又俗了,顿时有些脸红心跳。
境界呀,境界是关键。
没到人家那个境界,自然是相形见绌,处处露怯。
兰子学着我的口气,说道:“前辈,我们能一睹真容否?”
停了一分钟,那声音慢慢升起:“进来吧。”
我和兰子激动地走进那间里间。
本以为他会坐在那儿,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吊在空中。
顶棚上挂着一只小油灯,一张吊床搭在两边墙上,一根粗粗的麻绳将吊床高高地吊在半空中。那吊床是用粗帆布缝制的,配以麻绳,显得很牛仔特色。
背对着我们,一个人躺在吊床里,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本书正在就着油灯看书。
看来,他不是不想示真容于外人。
我和兰子抬头看着,只能看到他露出的一条腿和一个肩膀。
过了一会,那声音说道:“若无事,你们请回吧。”
我和兰子相互看看,慢慢站起来。
我忽然想起那颗绿宝石,便掏出来,举在手上说:“前辈,半个月前,有一个魂灵,夜里在枫叶山庄送给我这个,托我送给他的朋友。我猜想,他指的是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