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二爷一回来变成了侯爷,在花枝巷后面,挨着宣武门菜市场的地方自己成家了,再回府一再警告大老爷,救出了二姑娘不说,还巴巴的当着那么多人的脸面帮了鸳鸯一把,你们说是不是他对鸳鸯有意思?”循声听去,这个声音是最熟悉的紫鹃发出来的,她就在担心自家小姐的婚事,是了,人家别人家的小姐十三四岁就生儿育女了,她能不为自己担心发愁么?
林黛玉悄悄躲在几棵翠竹下,借着月光刚好看见潇湘馆那边有一大波丫头在窃窃私语,紫鹃说完,鸳鸯红着脸急忙辩解道:“哪有!我说过这辈子死活不嫁人的!”
“紫鹃你是在为林姑娘的出阁发愁么?你可是多****心了,不说老太太会在意。我呆在我们奶奶身边,看了这个变了性子的宝玉好久,他虽然现在娶了好几个吧,但是呢,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我家奶奶、东府大奶奶和她妹子、袭人、晴雯、湘云那都是处久了才那样的。我估计他对鸳鸯可没那层意思,你家姑娘花容月貌,天生丽质,真不用愁嫁的。”平儿扳着手指头道。
“平儿你是她的通房大丫头,琏二爷去了,她巴结上宝玉,不用说你也和他不清不楚,当然要帮他说话了。”紫鹃笑道,她并无挑衅意味,只是听在平儿眼里就不同了。
因为袭人、晴雯、紫鹃原先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自然亲近,麝月、金钏、玉钏、彩云、司棋和她们又都是正牌的贾府之人,而平儿不过是王熙凤的陪嫁,自忖这些人排斥异己,就红了脸不说话了,但是她天性善良,不想反驳。
“哟呵!紫鹃你把我家侯爷看扁了不成?你说他那般不堪,好像看到一个他就不放过了,这点老婆算什么?宝玉又不是大老爷,只要看到有点姿色的,就要拿过来,不说一百,也有八十个,以前琏二爷活着的时候,怕是琏二爷和他的小老婆不清不楚,大老爷也不知道呢!你说宝玉是那种人,那我成了什么了?”晴雯不乐意了,站起来杏眼圆睁,蛾眉倒蹙。
林黛玉听得好笑,不久声音低了,好像是紫鹃忙着赔罪,晴雯那火爆性子,人家不屈就她一点真不行,一点就着。突然下面石子甬路上也有人声,黛玉回身细看,看得分明,那是先前在大观楼唱戏的龄官和芳官,因为龄官和她太像了,姿色楚楚动人,又有病,故而印象深刻。梨香院现如今已经腾出来了,变成了十二官训练之地,她们从这里经过沁芳亭、翠嶂大路出正园门便可以回到了。
只听那芳官说道:“这事儿悬哪!藕官和菂官因为平时演戏经常扮做夫妻,竟然假戏真做好上了……假作真时真亦假,这演戏竟然成真了,咱们都是女儿家,怎么成得了亲呢……”
“假凤虚凰又如何了?难得她们有情,男人和男人可以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女人和女人怎就不可以了?只是菂官和我一样多病,怕是不得长寿的。”龄官边走边咳嗽。
“你也是个多情的种子,唉,但凡有点美貌的,无不是这样,怪道我们有时演潘金莲,戏文里她那样自怨自艾。我听说那位侯爷准备放我们出去,你知道我们原本是被买来的,像鸟儿一样供他们玩弄,放出去虽然自由了,可是会不会……给他做小啊?”芳官大大咧咧,什么都敢说,戏子本是下九流的一类,连奴仆都不如,所以冷傲如龄官,听了拿潘金莲做比喻也不生气,这应该是不得不对生活与家人妥协吧。
“休得胡说!”龄官仿佛看到了她说的那位爷,脸色一红,她们戏子所受的礼教束缚较浅,敢做敢说,也有真性情的。不一会儿她们走出了大观园,林黛玉已经听不到下面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