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逵骑在马上,手提着一杆齐眉棍,马鞍上挂着把雁翎刀,哼着小曲,左顾右盼,神采焕然。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陈逵自春祭那日得了喜讯,这几日做什么都显得干劲十足,豪气飞扬。
昨日张老爷传话给陈逵和于光明,让两人今日一早随他去州城,把入籍的事办妥。于光明一大早就赶往张府,与陈逵将马匹,器械备好,再等仆役把张老爷乘坐的马车安置好,一行人就从村里出发往州城去了。
于光明这还是第一次骑马,上马时要不是陈逵扶了一把,他真可能被马给颠下背来。此刻他双手紧握马缰,双腿牢牢夹着马肚,小心翼翼的驾着马往前走着。座下马被缰绳硬扯着不停打着响鼻,于光明被马颠得拉缰绳的手越握越紧,马和人都紧绷着身体,互相不爽。
替张老爷驾车的车夫黄把式乐呵着,边驾车边打趣于光明:“于护院,马快被你勒断气了,俺看你不如下车背着马走,这还能走得快些。哈哈…“于光明却是一句话也不敢搭腔,他的全副精神都专注在了骑马上。
陈逵拍马来到于光明身边,笑着纠正了于光明握缰的手式,让他放松双腿,这才使得座下马松了口气。那马浑身抖了抖,觉得轻松了不少,于光明却被马一抖心下一慌,又想使力,陈逵连忙叫止,才没陷入刚才的骑马怪圈。
骑了约半个多时辰,于光明才渐渐有些习惯了驾马,并能稍稍让马快步走了,一行人的速度才渐渐提上去。黄把式吆喝着唱起了山歌,哥呀妹啊得,边唱还边摇头晃脑,马车却还能平稳的行驶在路上,看得于光明羡慕不已。
蓟州地处燕山余脉,境内多山岭,官道也在山岭间逶迤而过。明朝初年,渔阳县省入蓟州,领玉田、遵化、丰润、平谷四县,张家屯虽靠近平谷县,却归蓟州直管,故于光明一行人需走上二十多里路的山道,才能赶到州城。
如今虽已开春,但农历二月的北方天气依旧寒冷,今日未见太阳,铅云低垂着,冷风卷地,看天色似欲下雪。
陈逵当先拍马绕过官道的弯处,去前面探路。黄把式和于光明驾着车马跟在后面,小心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据说前些年有群山贼啸聚在前面那座孤岭,专门拦路打劫过往客商,后山贼虽被蓟州镇派兵给剿了,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藏在哪处沟洞,故此行人到这都异常谨慎。
转过弯口,只听前面马蹄声响,陈逵驾马赶了回来。只听吁的一声,陈逵勒住马,对坐在车里的张老爷道:”老爷,前面好像出事了。“
张老爷掀起了车帘,探头问道:”陈逵,可曾探得发生了何事?“
陈逵摇了摇头道:”不是太清楚,州里的衙役把路给封了,不让人通行,很多行人聚在那里。听他们传是山坡下发现了一辆损毁的马车,车夫也被人发现死在车旁,官府的仵作如今正在勘验,还未知结果如何。“
张老爷道:”原来如此,我们等下要路过那里,也过去瞧瞧吧。“陈逵应了一声,勒转马身,引着车往前过去。
于光明口中轻驾了一声,马开始快走起来,跟随着马车赶向前去。
一行人迤逦到了一处坡地,果然看到一群人被衙役挡在路上不得过。黄把式驱车靠近,发现路已被堵没,无地过去,遂停下了车。
张老爷推开车帘,在马车上引颈探望了一番,突道:”六山,快扶我下车,前面那人似是许判官,我们过去打声招呼。“
黄把式赶忙下了车,扶了张老爷下来。于光明和陈逵见了,也跨下马来,提枪拿棍的直往人群中撞去开路,行人见有人持械开路,猜是哪家仕绅路过,连忙让过了路。
张老爷来到人群前头,举手呼道:”许兄,许兄,年弟张学胤在此。“于光明顺着张老爷的目光瞧去,见前面不远处有个身着青色官袍头顶双翅乌纱的中年人,正在指挥着一群衙役从坡下拖拉着什么。
那人听闻有人呼喊,转过了头,看到了是张老爷,愕了一下,随即吩咐了手下人一番,笑着迎了过来道:“原来是张贤弟,数日不见,今日又打算往州城去?“
张老爷拱手笑道:”正是,想不到能在此地碰到许兄,也算是意外之喜。“
许判官见衙役还拦着路,连忙喝开了他们,让张老爷一行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