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张老爷的话不断,从天南扯到海北,从典故说到奇谈,于光明也不知张老爷为何兴致这么高,这后半程竟像换了个人似的。
陈逵和黄把式听着张老爷和于光明闲扯,不禁都对于光明感到刮目相看。这于兄弟果然有些门道,见闻竟是这般广博,难怪老爷对他如此青睐。
比近中午,一行人才赶到蓟州城下,黄把式在城门口问道:“老爷,咱们是去别院歇息一下,还是先去办事?”
张老爷惦记着许判官所托付的事,遂吩咐道:”先到城南周家庄,去找一个叫周文山的人,我有东西要交给他。“
黄把式应了一声好嘞,甩动马鞭,赶着车往城南过去。
于光明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逛古代的城市,他不由在马上东张希望,四处看着新奇。
蓟州古称渔阳,乃是春秋无终子国故地,历来是中原王朝的北方重镇,军事要冲,兵家必争之地。汉末三国,曹操亲帅大军北出渔阳,征伐乌桓。初唐时,唐太宗李世民也由此出兵东征高丽。大明成祖时,大宁卫和兀良哈三卫之地被成祖封送给蒙古,蓟州地顿成拱卫京师的最后一道屏障,故有明一来,朝野上下共识,九边重镇,蓟镇为首。
蓟州城墙纯由砖石砌成,城墙四角又各设一座角楼,城外的护城河挖的又深又宽,这座城的建立可说是纯以军事为目的。虽说蓟镇总兵治所在三屯营,但州城却仍是蓟镇的重心所在。
于光明和陈奎在城门口下了马,将马匹寄存在了城门外的车马店里。州城有律,百姓不得骑马入内,故两人不得不步行进城。张老爷因有功名在身,可许驾车,但城里人烟辐辏,车行不快,于光明和陈逵虽是步行,却还是能跟得上车子。
到了城南,打听清楚了周家庄所在,张老爷就让黄把式赶车过去。周家庄实际也只几户人家,只因这里有位周员外财大势粗,建了好大一座宅邸,故此地也就被人称为周家庄了。
陈逵奉命出去打探了一番,一会回来道:“老爷,这周家庄只这周府的周老爷叫周文山,老爷要找的人应就是他。
张老爷颔首,这周府的宅院占地颇广,周家庄大半土地被它圈了进去,一眼望去就可认出来。张老爷于是下了车,领着于光明和陈逵去周府拜见。
来到周府门口,只见大门紧闭,门外一个妇人匍匐在周府门口嚎啕大哭,哭声凄惨悲切,那妇人边悲哭边哀诉道:“周老爷,求你行行好,把秀秀还给我,我在这给你磕头了。”说着妇人重重磕下头去,额头一会就见红了。
这妇人在门口哀哭之际,却有几个人围在圈外,笑着对其指指点点。
张老爷见事出古怪,叫陈逵过去问问。陈逵走过去正想开口,围观的几人即不耐烦地连声赶他离开,直斥道:“好狗不挡道,别挡了大爷们看戏。”
陈逵抗声了几句,那几人即卷起了袖子,想动手围殴他。陈逵气愤愤地转身回来。
张老爷见那些人不可理喻,只得亲自上前,问那妇人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悲哭。那妇人抬起婆娑泪眼答道:“这位先生,求你救救我的女儿秀秀,周老爷家人将她抢进了府去,生死难料,妾身只这一女,若是秀秀遭了不测,妾身也不愿独活了。”
陈逵一听即恶气填胸,厉声道:“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这位娘子莫慌,你女儿的事包在俺身上,定要向周府讨得你女儿出来。“
张老爷却稳重精细,虽也心怒周府家人作恶,却想打听明白这事的前因后果,他遂继续问道:“这位娘子,周家人何故抢你女儿?“
那妇人答道:“今日妾身和女儿去独乐寺上香回来,谁知却被周府家奴瞧见,即从路上抢了女儿过去。妾身一路随来,却连府门都没踏进一步,如今女儿音讯全无,妾身肝肠寸断,实不知周府为何会抢我女儿。”
张老爷见这妇人确实不知情,遂道:“这位娘子莫慌,我与这周老爷有些交情,今即进府让他放你女儿出来,你先去一旁等我出来。“
那妇人磕首谢道:“多谢先生援手之德,妾身愿做牛做马报答先生的大恩。”
张老爷整了整衣冠,径直去周府门口擂起了门。周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青衣仆役从门内露头出来,恶狠狠地道:“哪来的老奴,敢在周府门前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小心让你有命来没命回。”
陈逵在一旁含怒已久,此刻见这奴才嚣张放肆,再也忍不住了,他伸手将这人当胸一把扯住,怒骂道:“好个奴才,如此无礼,今日陈爷让你见见什么是撒野。”
说罢,陈逵即是一拳打过去,正中这人的下巴,只看一口血水和两颗断牙从这人嘴里喷出来,这青衣仆从当场晕死过去。
围观的几人见陈逵出手,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些刀枪棍棒出来,大声呼喝道:“蛮子,敢到周家庄来闹事,以为俺们这里人好欺负吗。”
听到外面的吵嚷声,周府大门洞开,一群恶仆持着棍棒杀气腾腾出来,吆喝着将三人围在周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