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纸牌专场。
“——真正的凶手,是你!”
“希拉先生!”
偌大的赌场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随着这话语的声音, 围绕在警戒线周围一圈的赌徒都一愣。
其中几个负责做庄的挥开想要再来加注的赌徒, 不耐烦地小声道:“去、去!没看见停注了吗?赔率现在五比一,不收了不收了!”
吉斯波尔从躺椅上坐起了身子,笑着眯起眼, 观赏着这一场即将开始的推理。他转头, 向站在波本身侧的莱伊:“看来你的对手要先你一步开始推理了哦,这没有问题吗?莱伊。”
莱伊颔首,表示默认。
在场的赌徒们,都对这推理的结果翘首以待着。犯人是谁?会是谁赢、谁输?
半空中,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兴奋地拭目以待。
【开始了开始了!买定离手,不准再追加!】
【压波本的友友们站起来,我们是第一个开始推理的!耶!】
【可恶,莱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个男人不是挺牛的吗,在搞什么呢?】
【是希拉吗?我还以为会是迈克呢……】
【快点快点,我要听推理要听答案,搞快点搞快点】
而位于警戒线封锁区域内的最中央, 希拉却悄悄咽了口口水。他压了压心神, 努力镇定地反驳道:“哈?我是凶手?凯菲尔老师可是我的老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
“什么叫做有所预谋的激情杀人?这位先生, 你该不会是推理赌局想赢想疯了,随便抓了个人就打算开始蒙混过去?”
波本笑:“怎么会。这里可是奇迹赌场, 对于赌局, 在场的所有同好们可都不是好糊弄的,难道不是吗?”
周围的赌徒们跟着使劲儿点头。
就算不懂推理, 但他们会赌啊!玩赌玩的好的人, 有几个是笨的?怎么可能会被轻而易举糊弄过去呢。
“你!唔唔唔……”
希拉还想说些什么, 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保安捂住了嘴。
吉斯波尔拍了拍手,挑眉看向警戒线内的波本:“那么,就让我们听一下,一号选手混血小哥的推理。”
波本清了清嗓,环视周围一周,说:“这次案件的作案手法其实十分简单,犯人只是使用了赌博中一个很简单的千术技巧——挪移。”
“挪移?”
四周的赌徒小声讨论起来:“说起来,凯菲尔这些日子在休息区‘教’的,不就是挪移吗?”
“对对对,就是洗牌的时候把其中一张牌偷偷做标记,用手遮住让人看不见自己做的手脚,然后装模作样的洗牌,让人正好抽到被标记的那一张。”
……挪移?
苏格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波本:“是的,正是千术挪移。但有趣的是,凶手所挪移标记的并不是纸牌,而是奇迹赌场的招牌食物——”
“——糖霜花生。”
他缓步走到吉斯波尔的身边,与他点头对视后,端起那盘糖霜花生,展示给在场的所有赌徒们:“正如诸位所了解的,挪移的其中一个要点在于,要将标记的牌藏在手内不让人察觉,是一种障眼法。”
“而对于糖霜花生而言,也是如此。凶手可以事先将自己做过手脚的花生藏好,只需借机将这枚花生让受害人吃掉就好。”
波本说:“藏匿一颗花生的难度,可比藏匿一张比它面积大的多的牌的难度可简单多了,也更隐蔽。这样的手法,即使是作为千术初学者的希拉先生也能做到,不是吗?”
吉斯波尔看了眼希拉身后的捂着他嘴的那位保安。保安松开手,重新获得自由发言权的希拉喘了一大口气,反嘲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你的意思是,我在花生里下毒?”
“可之前说凯菲尔老师不是中毒而亡的不也是你吗?医生都做过初步检查了,凯菲尔他就是猝死而已!”
没有理会他,波本微笑着继续讲下去:“诸位知道,奇迹赌场与其他赌场最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吗?”
“……最不一样的地方?”
一位赌徒迟疑地说:“可以随便出老千?”
波本点头:“是的,奇迹赌场最大的特点——出千自由。”
“恰好,今日凯菲尔先生的对局对象是我。今天的赌局刚刚开始的时候,凯菲尔先生就表现出了不合理的运气与赌博能力,一开始我有所疑惑,但经过观察后,我确认他出了老千。”
【确实,当时那个男的一上来就掀了五对牌,一看就是出老千!】
【不仅仅是他自己,他徒弟希拉也跟着直接掀牌了。隔壁的那个不知真假的吉斯波尔,都知道先过几轮,记录下牌面再掀,这个出千实在是太明显了ww】
【所以出千的手法是什么?透视?还是什么?】
“而出千的手法也异常简单……”
波本走到牌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张扑克牌。只见他笑着用手指沾了沾桌上被打翻的葡萄酒,用这根湿润的指尖轻点牌面,不一会儿,那牌的背面左上角隐约透出了一点牌的符号!
这是一张遇水就会变得有些透视的出千纸牌!
不过话说回来,用道具纸牌骗赌场新人,这未免也太缺德了点?
众人鄙夷的目光看向了希拉和地上躺着的凯菲尔。
波本:“因为我的手直接沾了许多酒液用来演示,所以这次的效果格外明显。但在赌桌上,为了隐蔽,凯菲尔先生不可能在每次出千前都用手沾一下水。正因如此,他想出了一个相对自然一些的主意。”
“那就是,在每次轮到自己出牌前,舔一下手指——正是这个小动作,害得他此次丧命。”
“他误食了被希拉先生挪移后的花生,而糖霜花生在食用的时候恰好会在手上留下糖粉。凯菲尔先生每舔一次手指,糖分上被希拉先生额外添加的料就会被多摄入一点,直到他死亡。”
【好像确实是这样……刚才在赌桌的时候,他老是舔自己手指头】
【以前的老电影里面,不经常有那种银行工作人员为了点钞方便,先舔一下自己手指头再点的习惯嘛,我还以为他舔手指也是因为这个呢!】
【嘶,有道理啊。只是舔手指的话,上面沾的水也没那多,牌只是在他手里看个数字,不一会儿就干了!】
【但不是说他不是中毒而死,而是猝死的吗?所以糖霜花生上到底沾的是什么神奇的玩意儿,才能让人猝死?】
【我也很好奇,猝死的话,是和人的生理机制有关系?】
迈克十分不解:“可是,花生上到底加了什么样的‘料’,才能让人猝死?”
“——阿卡波糖。”
一旁一直静默着的莱伊突然说:“治疗II型糖尿病的常见药品,具有降低血糖地作用。药品通常为圆形小片,外层包裹糖衣,本身无味。”
“通常来说,阿卡波糖一天不可食用超过0.3g,否则血糖降到平均健康线以下,同样对身体不好。”
怎么突然开始说起了糖尿病的事?
周围的赌徒一脸茫然。
莱伊:“市面上的阿卡波糖虽然也有胶囊,但更多的是硬片形状的药片,完全可以被碾成粉末,包裹在糖霜花生上。其糖衣的部分微甜,粉末又同白砂糖一样为白色,在花生外裹上一层,完全看不出来。”
波本点头,接过话来:“糖霜花生周围所挂着的砂糖糖衣,可是厚厚的一大层,可以附着在花生上的药量可想而知。而这些阿卡波糖,全都被食用了接近两盘糖霜花生的凯菲尔先生吃下肚子。”
“——而过度服用阿卡波糖的副作用,心悸、心神不定、口渴、血糖低等,也统统在他的身上体现出来。”
“希拉先生,我记得先前有人提过,你的母亲所食用的药品就是这种阿卡波糖……?”波本笑着问道。
希拉脸色一白。
【噢!我懂了,一开始可能只是吃了几颗花生,但是因为上面沾了很多阿卡波糖粉,所以血糖越来越低,越低人就越饿,越想吃更多的糖,所以今晚凯菲尔才会点那么多糖霜花生!】
【对啊,加上这家伙还会舔手指,还有希拉给他‘挪移’操作精准投放带料花生,怕不是把所有的药粉给一点不剩的吞肚子里去了】
【我擦,我想起来了,赌局的最后这个人确实表现的格外兴奋,也不顾着遮掩出千的纸牌,上来就神经质的把牌全掀了,而且还老说自己口渴!】
【这种药吃多了会致死吗……?应该也不至于,话说这个方法需要很多的阿卡波糖片,或者糖粉?希拉的随身物品里可没有什么药片啊】
【笨啊!如果真的下了料,谁会把证据毫不遮掩的放身上?为了藏药,希拉身上,可是带了那个东西的啊】
“——另外一个关键的证据是这件物品,口香糖盒。”
波本拿出先前从希拉那里搜身搜出的口香糖盒,转身交给吉斯波尔:“这盒口香糖里面所装的,大多都是硬片状口香糖,但奇怪的是,盒里的白色粉末却格外的多。”
“虽然希拉先生之前坚持声称那是因为盒子被摔过,里面的粉末只是口香糖粉末……但如果拿去检验的话,多半能够测出这些粉末的成分?”波本说。
希拉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是抿紧了嘴唇,握紧了拳。
接过口香糖盒,吉斯波尔思考片刻,说:“可是花生上面虽然可以裹不少药粉,但这些药粉总的加起来的量,应该也不足以使人致死?”
“是的,确实如此。”
波本笑道:“但这是对于正常人来说的,而对于凯菲尔先生,这点阿卡波糖可就足够致命了。”
“各位还记得,刚才希拉先生自己有提到的,凯菲尔先生有什么病吗?”
……什么病?
赌徒们拧眉思考着。
其中有一个赌徒惊呼出声:“高血压!凯菲尔这家伙有高血压!”
刚才被波本叫来的那个医生这时才从包里找出了什么东西,连忙递到波本手上:“找到了。凯菲尔那家伙平时吃的,就是这个血压药。”
那是一盒包装简陋的药品,上面只是用英文大概写了个“血压药”的名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规的药品。波本皱了一瞬的眉,又神态自然地接过那盒药品交到吉斯波尔的手上。
波本:“吉斯波尔先生,请看这血压药的主要成分。”
吉斯波尔接过药盒,端详着药盒翻面的的成份表念出声:“主要成分□□……禁与阿卡波糖同时服用?”
波本点头,挥手叫来身旁的医生。在周围人的注目下,那医生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说:“是这样的,阿卡波糖如果和□□同时服用的话,会削弱抵消□□的药效。”
“凯、凯菲尔之前输了赌局,欠了别人五十年的‘命运’,但一直赖账不肯去还身。他、他买不起正常的药,一般都会来我这边厚着脸皮蹭点□□凑合凑合……”
波本:“正是如此。今日凯菲尔先生来到赌场后,在阿卡波糖的作用下服用了不少高热量的坚果,还饮用了不少酒饮。”
“我想,在来赌场之前,凯菲尔先生为了今天的赌术大会能尽兴一场,一定事先服用了这含有□□降压药,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饮酒。只可惜,在阿卡波糖的作用下,□□药效被削弱,最后他因饮酒过度导致血压高升,这才猝死。”
迈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是一场设计好的循环局!”
“但凡来赌场的人,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喝点酒,然后再点上一点糖霜花生。可花生上有阿卡波糖,吃了会低血压和口干,越吃花生就会越低血糖加口渴,然后就会不停的喝酒,继续吃花生!”
“如果真正的犯人是希拉的话,他只需要想办法把自己母亲服用的阿卡波糖拿出来碾碎,提前沾到花生上,然后用‘挪移’让凯菲尔吃到花生就好。”
酒保也说:“对了!说起来,前些日子希拉先生也点了不少糖霜花生呢,但是他每次都吃不完,会要求打包回去。”
苏格兰点头。
糖霜花生作为奇迹赌场的招牌之一,每晚都会有不少人点。希拉多半是计划着提前带回花生,自己私下做手脚,再在今天晚上休息区的时候将花生偷偷混进来,用手段递给凯菲尔吃。
“——可是问题又来了。”
迈克疑惑道:“凯菲尔还算挺注重身体健康的。平日里,他喝酒基本只喝我那次送给他的那批无醇葡萄酒。”
“无醇葡萄酒,不是据说完全不含酒精,没有度数的吗?”
【嘶……对啊,无醇葡萄酒不是无醇吗,没有酒精和度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