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道这衣服是谁挑的, 总之还挺好看的。香槟色的西式晚礼服上竟用中国的绣法绣了一轮满月,月上缠着一只玉兔,兔子红红的眼睛无辜又美极点,再加上一件酒红色的披肩, 衬得人高雅极了。
这魏宅上下似乎没有会盘头化妆的下人, 好在原身在这方面是集天赋与努力为一体的人才, 并不需要人帮忙, 自己就能自己打扮的艳光四射。
魏知年并未过来见她,再见时已经是在车上,他的情绪依旧藏得很深,见了她, 也只赞了句顾小姐好眼光,苍葭由人扶着上了车,却道:“魏先生怎么一会喊我顾小姐,一会喊我顾老板, 一会又喊我顾老师的。”
“那你喜欢哪个称呼。”
“顾渺渺。”
他深望她一眼, 竟从善如流。
“行, 顾渺渺。”
外头喧嚣,晚风微凉, 苍葭与魏知年分坐左右,她真就仿佛十几年如一日的淡定, 老僧入定般的坐着,魏知年却难得有些谈性。
“你不好奇是个什么样的晚宴?”
苍葭眉毛都未动,反而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上流社会的晚宴都差不多,反正有魏先生在,谁来也出不了特殊状况。”
魏知年忽觉她说的很有道理。
“你一会叫我魏先生,一会又叫我魏知年。”
窗外的风景也没那么好看, 她于是又回头来看他。
“那你喜欢哪个称呼?”学着他刚刚的话,问他。
“魏知年。”他答。
苍葭于是就笑。反正车上的辰光也无聊,又问他:“今天孟紫叶问我想不想知道她为什么在那。”
果见他眼一凝,周身泛起极深沉的气场,令车内的温度陡然都降了几度,不等他回应,她又道:“我说不必了,我要是知道了,我觉得我会死。”
“那你好奇吗?”他问她,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也没有感情。
“现在还不好奇,可能以后会。”
话说到这,车却停住了。他们到了。
浦江饭店门前依旧熙来攘往,门童显然认识魏知年,拉开车门后十分恭谨地喊了一声魏先生,却又没见过苍葭,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倒是苍葭善解人意,对他点头示意,意思是不必称呼。
这是劳动人民对劳动人民的善意。
她如今已知魏知年不介意和她有简单的身体接触,自然主动挽上他的胳膊,笑出一派的落落大方。
昨晚见过面的红姐今天又在浦江饭店遇到了。在见到苍葭的那一瞬,她脸上闪过明显的讶异,江先生显然也在,魏知年与他互相点头致意,算作问好。
昨天见过的几个人都在,包括赵非和冯念安,也包括沈玉霖和聂菀菀。但和昨天那种私人场合不同,这次的场合要正式很多。
在这样的场合里,除开昨天那帮人,其实有一部分从前也是见过顾渺渺的。苍葭于这方面不是很敏感,但客观来说,自从沈玉霖为了聂菀菀将她赶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上海上流社会的谈资——做姨太太的反面教材。
如今反面教材重出江湖,还是被上海滩里鼎鼎有名的南洋魏氏未来的家主带来的,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苍葭倒没这个自觉,虽然这些人或惊讶或打量的眼光都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被羡慕了。但她本人依旧没表情也没反应。能享受男人带来的荣耀固然开心,但哪天能享受到自己带来的荣耀,才更让人快乐。
她的从容也显然取悦了魏知年,不过此人一向阴晴不定,她自然也不会因他高兴而放松警惕。不过在这种场合见到沈玉霖和聂菀菀,怎么说呢,还是,挺有意思的。
沈玉霖并没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和情境见到她,苍葭此时表现的反而比他要好些。落落大方的一声督军和聂小姐,就仿佛昨天沈玉霖的女伴另有其人一般。
聂菀菀当然不知道昨天那场聚会背后的故事,她显然早已消化了顾渺渺现在是魏知年女伴的这件事,于是在此再次对苍葭表现出了莫大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