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知年这边一松口, 阿杰就将聂昀放还给了聂家。聂大公子立刻上前去扶他这不省心的弟弟,又暗示沈玉霖哄一哄聂菀菀。
沈玉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聂菀菀在发抖。一声菀菀唤过去, 她那本来止住的眼泪就又掉了下来。苍葭眼皮子一掀, 若有所指般的与魏知年道:“倒显得我像个恶人, 这世上总是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吗?”
魏知年看着她眼中明显的惘然, 竟难得温柔地伸手去拂她的头发。
“不总是。”
“那就好。”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偏偏能叫所有人都听见,她的声音又那样平静, 连脸色都从容,倒显出一种令人不忍细读的可怜。
沈玉霖心里莫名一撞, 也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和资格。
聂菀菀仍在抖,下意识抬头去看沈玉霖,却发现他心不在焉的。她本来就委屈极了,见了这场景, 脑袋一昏,把手用力的从沈玉霖手里抽出来, 横冲直撞地就往门外跑。
沈玉霖知道此时已了,颔首对魏知年说了句回见, 又说:“还请知年找个人带我们出去。”
“好说。”
抛开偶尔犯病吃醋等等因素,魏知年大部分时候对沈玉霖的观感并不差。
闻言吩咐了阿杰两句,没过多久, 屋内就空掉了。只剩下苍葭和魏知年两个人。
折腾了一上午,她实在是累,就这样躺到魏知年怀里,外头风雪愈盛。他也难得不出门忙别的事情, 就这样任她躺着,在房里静默的陪她。
风雪飘飘,明明是青天白日,却平添一丝惨淡的昏暗。聂菀菀一路不止哭,与她同乘的沈玉霖起初还好言安慰她两句,后来被她怼的觉得丢了面子,也懒得再劝她。
但沈玉霖依旧尽了未婚夫的义务,与他们同回了聂家。聂昀残了条腿,日后前程怕是有限,而回程路上,聂大公子已是将魏知年身世来历一一告知,聂老爷拄着拐杖闷声叹气,他是经过风浪的人,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是人力不能挽回的。
聂昀只是沉着脸,在魏府的经历似乎给了他不小的冲击,他从前是个暴脾气的、张扬的年轻人,但现在他的眼瞳中只有无尽的恐惧和深寂。
到了聂家,又是一通的哭天抢地。聂母更是话里话外的埋怨了沈玉霖几句,最终还是聂老爷的弹压和聂大公子的调停下,聂母方才作罢。
沈玉霖一向是个傲气人,想也是,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虽说也有他父亲当年陪着大帅戎马打天下的缘故,但他自身也很有本事。聂沈两家是世交,但聂家日薄西山,不如沈家也是事实,虽然凭着聂家底蕴,聂菀菀嫁他并不算高攀,但其实他若想找更好的,也不是没可能。
他从前视聂菀菀为心头朱砂痣白月光,如今到手了,那本来遥不可及的人日日在身旁,争吵和愉悦都真实,反而少了一层雾里看花趋之若鹜的朦胧和渴望。
因此,沈玉霖不太高兴。
不高兴聂菀菀对他旧情人的咄咄逼人,也不高兴聂家小鼻子小眼的手段。
沈玉霖是个克制的人,也是个讲礼数的人,即使不高兴,也依旧陪着未来的岳丈和大舅子说话喝酒,例行公事般的谈起如今外头的家国大事。只是用完饭后,他竟并没有留下来,而是以有事为由先离开了。
聂菀菀人在气头上,并未相送。
下午,云樱过来瞧她,听了这事也觉得稀奇,忍着惊骇劝了她许久,聂菀菀又狠哭了一阵,方才好些。
翌日,沈玉霖打电话过来约聂菀菀去看电影,聂菀菀以店里事忙拒绝了。
两个人正式开始冷战。
那厢,三日后,颜小姐的报道如期发表,苍葭与冯念安各执一份读了,她如今也学着魏知年,想事情的时候常用指尖敲击桌面,合着冯念安收报纸的声音,分外悦耳。
“去给Miss周打个电话,说我想约她喝咖啡。”她与冯念安道。
冯念安应了声好,将报纸叠好了,利索地站起来去给Miss周打电话。
上海这几天的天气都不是很好,外头风雪交加,店里客群稀疏,不过之前因舆论而流失的客户这几天又三三两两打了电话找她定衣服,所以从账面来说,最近鸿记的收益相当不错。
魏知年来时,肩上与衣角都沾了一点风雪。莲子是见过他,不等其他人相迎,立刻殷勤地喊了声魏先生。
莲子对魏知年观感不坏,甚至远比沈玉霖强。
铺子里的其他伙计听了莲子喊他魏先生,模糊想起来老板现在的男友姓魏,面面相觑一会,便也都喊了声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