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妃在宫中一向一呼百应, 她既然这样吩咐,旁人自然是不敢置喙的。淑妃也不是那种一味就会喊着贵妃娘娘恕罪这样废话的人,打从那两个宫女过来,淑妃就已是知道了此事怕是难善了, 她不动声色对自己身边的宫女使个眼色, 那宫女当即会意, 找了个机会便透透离开了储秀宫, 想着去乾清宫搬救兵。
可淑妃心里依旧惴惴的。虽然说穆清现在复了宠, 但从前也不是没有那种, 一连七日被召幸的嫔妃因碍了珍贵妃眼, 而被她折腾的丢了半条命的事。
淑妃记得,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 珍贵妃叫人停了那位美人的银碳供给, 可怜那姑娘硬生生被冻了三天,高烧不退,珍贵妃令人撤了她侍寝的牌子,又安排太医去给她诊治。
那位美人最终也没熬过去。
那是一连七日的专房专宠啊, 可等那位美人故去了,有与她相熟的妃嫔为死去的姐妹抱不平,将事情捅到了陛下那里。陛下也不过是回了一句知道了, 后来, 连那位颇有肝胆的姑娘也渐渐在宫里没了声息。
与四海升平、海晏河清的外面的世界相反,这是由明贞独霸的后宫。
陈昭仪本来就深恨穆清, 见了,竟小声笑说了句娘娘当真英明。
明贞见苍葭依旧是不喜不怒的样子,干脆不再看她,而是瞧了瞧明贞, 皮笑肉不笑地道:“看来也就陈昭仪这么觉得了。”
众人立刻齐齐道嫔妾不敢。
时间差不多。
苍葭在心里算计了一番,见左边的宫女已经戴好了皮手套,又冷冰冰地同她说了句开罪了就要上前,苍葭却拿手一挡,干脆将那宫女推到地下。
那宫女一个不妨,硬是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下。
明贞怒上加怒。
“穆才人,你今天是吃了豹子胆不成?”
赵婕妤是珍贵妃的狗腿子,还不等珍贵妃说话,就已经开始对苍葭发难了。
苍葭又一脚把另一个准备给她上拶刑的宫女踹到地下。
“杀人啦,穆才人杀人啦。”珍贵妃当然不止赵婕妤一个狗腿子,立刻又有女声夸张地叫起来,苍葭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她在众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步走到明贞跟前,跟之前那乖顺的任那两个宫女将她按在地上的穆才人判若两人。
“穆清!”
明贞再次站起来,一手抓着苍葭的衣领子,啪啪两个巴掌下去,苍葭一左一右生受了,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反手一左一右还了明贞两个巴掌。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淑妃。
虽然她心里很想说一声打的好,却还是先上前死抱住苍葭。可是苍葭和完全没防备以致一时失了反应的明贞不同,她低头轻拍了拍淑妃抱住她腰的手,又抬头看向明贞。她的眸光很冷,但整个人的姿势是非常放松的,像是完全不惧怕似的。
“刚刚叫什么以下犯上,现在才叫。珍贵妃娘娘若有本事,就把我送去督查监啊。”
她一面说,一面拂开明贞又要挥下来的手,反而在一边找了个空位坐下了。
愤怒没有让明贞失去理智,她先是高高在上的看了众人一眼,再次在那张贵妃榻上坐下。伸手扶一扶簪。她的脸上还有鲜明的掌印,扯开笑的时候还会牵动皮肉的疼痛。
“穆清,你是真不怕死,对。好,传本宫的话,叫督查监的管事大太监过来,穆才人以下犯上,犯宫规,她,包括她伺候她的所有宫女内监,都统统送去督查监乱棍打死,以儆效尤。”她开口,每个字都透着寒气,也透着杀意。
苍葭却仿佛半点不在意似的。
“好啊,我等着。”
陛下此时总该下朝了。
她在心里算着时间,竟还不疾不徐地呷了口冷茶。
却说渐离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陛下下朝的第一时间就拦到了陛下的车驾。昨日解珩并未睡好,梦里的那张脸既生动又真实,他心里正烦,小还前来回禀穆才人的宫女求见时便干脆了当的摆手说不见。
渐离觉得自己要被苍葭坑死了。
她家娘娘不是昨儿才复宠么?所以娘娘到底复没复宠?难不成又跟上回似的,不过是陛下重温了回旧梦,然后娘娘以为陛下对她余情未了,而陛下其实对娘娘依旧是……没什么情分。
渐离不敢再想,又慌又急。她性子忠耿,又实在担心苍葭安危,横生一股胆气,竟干脆闪身过去,跪在路中央拦了陛下车驾。
“陛下,求陛下去看看娘娘,陛下,陛下此刻若不去看娘娘,恐怕娘娘危在旦夕啊。”
“陛下,娘娘危在旦夕,陛下!”
“陛下,臣妾苍蓝,小字苍葭。”
“朕誓与江山共存亡,但阿蓝你不必死。”
“我就在这陪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