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贞被降为美人未久, 二皇子不知怎的总是疾病缠身,太医院束手无策,最终还是由兰贵妃做主, 差人替二皇子看了生辰八字, 才知道二皇子与明美人生辰不和, 互生克害。
解珩如今越发离不得苍葭。
即使知道这结论多少有些水分, 还是遂了她的意。不过叫解珩没想到的是, 竟不是她要夺二皇子,而是将二皇子继续交由宁嫔抚养。
用苍葭的话说:“臣妾总还是想替陛下生养个孩子,加上六宫上下事物繁忙, 臣妾也怕顾不过来,倒委屈了二皇子。”
她有时候懂事的不像个真人,偶尔午夜梦回,解珩搂着躺在他身侧的兰贵妃, 心里不由生出这样的念头。
江佑回京这一日,淑妃的药终于是送到了苍葭手上来。
她从淑妃手上接过这东西,明明轻飘飘的一个瓶子,却觉有千斤重。
如今宫中格局简单,没了明贞和芳嫔,其他几个新进宫的妃嫔都老实的跟猫似的。她们几个, 个个都有一张能讨解珩欢喜的脸,但是相处久了,却还是会叫解珩觉得索然无味。
这恐怕就是形似但神不似的恶果了。
那唯一一个形似神也似的脸上留了疤再也不能侍君, 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兰贵妃自然再次成了陛下心中暂时不可取代的唯一。
苍葭没有给解珩下药,淑妃等啊等,没等到解珩一日赛一日的狂躁昏庸, 却等来的好姐妹穆清怀孕四个月的喜讯。
江北逆匪不断,朝中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声音要求陛下重审严胡余党案,河南又有旱灾。
这一年似乎非常之不太平。
苍葭有孕之后,陛下封她为皇贵妃,位同附后。苍葭投桃报李,竟从宫女里选出个几个和解珩心意的美人,养在她的钟粹宫,她身子不便的时候就让这些美人代替她侍君。
解珩深感她的贤德,又爱她的脾性,几次三番暗示她,若是此胎为男,便封她为后。
日子过的平淡,平淡到苍葭有时候都会觉得索然。
浮光霭霭,灰瓦红墙下常有猫狗自由自在的宫中奔跑,与那些谦和恭谨的妃嫔、宫女、太监是不一样的。
淑妃初闻苍葭有孕,既欣喜又烦忧。江佑久等不到兰贵妃动手,终是决定自己先动这个手。
既知好姐妹有孕,淑妃没有不去恭喜的道理,甚至连穆清的娘家人之前都已经来过一遭。这是个母以子贵的时代,更何况穆清本身从起点到出身,都叫穆家觉得,对于后位,穆氏女并非无一争之力。
众人现在心思都在她这胎上,连苍葭自己也不例外。虽然已经认了八成要把解珩熬死才能请穆清回魂的命,不过苍葭也并不掉以轻心,虽说太子未必就能真的当皇帝,但嫡子登基总比庶子登基要名正言顺。
如今因为她有了身孕,钟粹宫上下已是不焚香了,因此淑妃来时只闻瓜果清香,她心情复杂,走路时脚步便虚浮。
苍葭对她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煦热情。
她现在也不喝茶了,而是换上了热热的牛乳。本来想叫人替淑妃上茶,淑妃却说客随主便,也跟着她用牛乳。
苍葭说话惯来喜欢清场,加上她今日要说的是要掉脑袋的话,自然更添一层谨慎。
待室内一个人都无,苍葭才问淑妃:“我自认和姐姐姐妹情深,姐姐为什么要害我。”
她的直接似在淑妃意料之中,又在她意料之外。
淑妃想说我不知道妹妹何出此言这样的话,却被苍葭拿出来的那个小瓷瓶逼的闭了嘴。
“此事,你不要再管。”淑妃实在不知道同她说什么,又不能解释,只见她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砰砰的心跳声却在此时分外清晰。
苍葭那一双眼呐,这一刻,含了几分真心实意的不忍与悲悯,她压低了声音,垂眸不看淑妃,只是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可知道,谋反是死罪。”
天知道她为什么可以这般大胆,竟可将谋反这样的事说的轻描淡写,淑妃手一抖便掀翻了手边的牛乳,她的宫女闻声便要进来,苍葭却脸一冷,朝门口斥道:“好没规矩,渐离,若不得我允许,谁也不许放进来。”
渐离知道她家娘娘和翊坤宫淑妃的关系是极好的,但既然苍葭这样吩咐,她也只能照做,便将那宫女拦在了外头。
这宫女其实有些来历,但在宫里呆了这小半年,也算知道宫里规矩,因此垂头走了,因头埋的太低,谁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苍葭却在此时欣赏到淑妃脸上的表情。
“妹妹,我是想保你一命。”
“靠什么保我,靠我为你们的谋反大业出一份力?日后我也算是肱骨之臣?姐姐,你我都是天子妃妾,姐姐见过几个下台的天子妃妾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