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着小十五也种完痘立住了, 也许是因为小八爷有关“新科举”和“科学院”的提议,也许是因为良妃最近的朴素打扮又勾起了帝王年轻时打三藩收台湾的豪情,康熙最近对于长春宫一脉格外优厚。
分贡品的时候偏向他们就不说了, 这是万岁爷表达喜爱的惯常操作。但在秋闱结果出来、统筹着明年春天在京城办春闱的时候,还把八爷叫到御前跟着听政,这待遇已经越过了五爷、七爷,跟三爷、四爷等同了。
良妃一开始还担心儿子会惹了太子的眼,但她掐指一算,就察觉太子只怕是没有闲心放在小八的身上了。
因为十月底的时候, 大福晋辛辛苦苦怀了九个月的嫡子终于“呱呱落地”了。因为怀得辛苦,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胃口不开, 所以胎儿并不大, 落草的时候五斤八两, 生得也很顺利,连预备的催产药都没有使唤上。
为了避嫌,之前为这个孩子操了许多心的八阿哥并没有在生产当天去凑热闹, 而是跟其他兄弟一样,在洗三宴上第一次见到了这个长子嫡孙。
小婴儿被裹在大红色的襁褓中, 小脸还是皱巴巴的红色, 跟普通正常的小婴儿一般无二;哭声不大不小,也跟普通正常的小婴儿一般无二。
因为天冷,洗三宴是在室内办的。大阿哥院子正房所有的家具摆设都撤走了,才摆下五桌席面,请了关系较近的亲属。
辈分最高的是太后娘娘,老太太脱了指套,抱了小重孙一回。小婴儿闻到老太太身上的香烛味,皱了皱鼻子, 就在他张嘴哭之前,又被康熙接了过去。
刚刚出生的小婴儿眼中的世界是黑白的,他只能看见一串奇怪的东西在面前晃啊晃的。那是他皇帝爷爷的朝珠。摇晃的物品吸引了新生儿的注意力,他的眼珠跟着朝珠来回移动,不哭也不闹,看上去可爱极了。
康熙三十多个孩子的爹,活的死的都有,在新生儿这块儿还挺有经验的。眼瞅着老大家这个嫡子各项指标非常平均,一看就是最有希望养大的那种孩子,于是也很满足。
“这回有了嫡子,你也该去了一块心病。”万岁爷跟大阿哥说,“以后跟你福晋好好过日子。”
大阿哥今天从洗三宴开始到现在,笑得八颗牙齿就没有遮起来过。这时候听皇帝爹如此说,大千岁笑得更加灿烂,都露出十二颗牙齿了。“是的是的,从此儿臣儿女双全,再没有缺憾了,唯一的烦恼不过是给这小子取名罢了。”
康熙就笑骂道:“皇孙取名,还是让朕来。就你小子的文采,不要辱没了朕的孙儿。”
大阿哥一脸傻爸爸的样子还没回过神来:“啊?这就不归我取名了?”
于是又被康熙给笑话了一通。
这皇帝祖父赐名,那是天大的恩典。没看到太子至今没有给长子取名,就是想搏这个恩典呢。
而且太子地位敏感,若是擅自给儿子取了类似“胤祚”那样意义非凡的名字,免不了要引起皇帝的忌惮;但若是取的名字平庸,太子爷也不甘心啊。
最好的结果,就是康熙来给太子长子取名。若是康熙爷看中,给取了个有政治继承意味的名字,那毓庆宫就将庶长子当继承人来培养;若是康熙爷取的名字只是健康平安吉祥一类的寓意,那就是还等着太子妃肚子里出来的儿子。
这是太子一脉窥测皇上心意的风向标。这也是毓庆宫即将四岁的大阿哥至今没得到父亲取名的原因。
然而当阿玛的不想给儿子取名,当玛法的康熙也一直没有提起这茬。事情就显得尴尬起来,如今可好,大阿哥的长子才洗三呢,种痘都没种过,康熙爷就说要取名了?
这让太子情何以堪。
然而下面弟弟们一个个都看着,他也拉不下脸说“汗阿玛,我儿子四岁了还没名字呢”这句话,太揭伤疤了,徒增笑话。
太子变了脸色,下面已经日渐人精的弟弟们也就不动声色地减少了饮酒量。免得这位尊贵的储君闹起来的时候自己喝醉了成了出气筒。
八阿哥左手边是比他年长一岁的七阿哥胤祐,右手边是比他还要小两岁的九阿哥胤禟。七阿哥虽然资质平庸些,但为人小心谨慎,看到兄弟们都把“一口闷”改成了“沾沾唇”,于是跟着有样学样。
“哎,七哥,帮忙夹个饼好不好?”小九爷嚷道。
七阿哥小时候是个娇气包,如今也历练出来了,笑眯眯地替九阿哥取了个面夹饼,还在里面塞满了梅菜扣肉。他是皇阿哥,夹完饼后立马有宫女来替他净手。
而小九已经眉开眼笑地咬着饼夹肉了。滋滋清亮的肉油从饼的侧边流下来,梅菜香气四溢,很是诱人。
八阿哥看得胃口大开,于是也取了一个夹饼包了梅菜扣肉,还不忘给七阿哥也包了一个。
大口吃肉缓解尴尬情绪,于是阿哥们一个传染俩。不到一会儿,那一大盘梅菜扣肉夹白面饼就被扫荡一空,就连不爱油腻的老四都吃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