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爷憋了半天的笑容一下子炸开,仿佛一枚照亮初冬天空的向日葵。
“跟爷平日里的书法相比凌厉威严许多。这要写废多少张纸,才能偶得这般意境?”
“不多不多,也就一卷宣纸罢了。”小八爷背着手,又欣赏了几秒自家大门上的牌匾,“我还喝了点酒,梦到了江——战场上的场景,清醒后再也写不出同样的字了。”
云雯侧头。刚刚八爷好像说了个口误。然而不等云雯多想,就见八阿哥指着约莫百多米开外的差不多样式的一个大门说:“看,那里是四哥家的大门。咱们两家是邻居呢。”
云雯成功被小八爷给转移了注意力,一百米正是想看到大门的轮廓还能看见,但想要看见牌匾却不可能的距离。于是云雯眯着眼努力了几秒,就想不起来去思考小八爷的口误了。偏生某江湖人狡猾得很,在她放弃了看清那家的牌匾后拿更大的糖衣炮弹腐蚀她。“昨儿进门的时候一直盖着红盖头,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趁着今儿天还亮堂,爷带你逛逛新家。”言罢,小八爷就把媳妇儿打横抱起,大踏步往门内走去。
进了大门,就是一处露天庭院,当中一面长长的汉白玉照壁,彩绘一副金青色的松鹤山水,仿的是北宋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的风格,然而在这基础上又添置松鹤,可谓推陈出新。光是这副照壁,就该为难死擅长繁花龙纹的内务府了。
云雯还想多看几眼,就被抱着转过了照壁,后头一条白石铺成的大道,一路铺到正堂。道路两旁皆是草坪,植有半人高的桂花树,因为是宫内特别栽培的品种,所以就连树干都隐隐泛着黄色,在这种叶片都落光的季节里依旧是枯黄草坪上一抹与众不同的色彩。
“树下那些小灌木是金牡丹和金线菊。春天牡丹先吐芬芳,到了夏天金线菊就会接班,等入秋了,便是桂花的季节。皆是金色的。不过就是如今这个季节寂寞一些。”小八爷略有些遗憾地说,“本来还想栽点腊梅,刚好凑够四季的金花,然而内务府腊梅的树枝太高了,整体上有些遮挡阳光,于是作罢。”
第一进的院落视野广阔,光线充足,且四周并不封死,由游廊通向左右两侧,隐约能够看到左边的湖水和右边游廊后茂盛的绿竹。这就使得人的视野舒服极了。
与特别设计过的院落相比,用作待客的正堂就显得比较规矩,茶房、点心房、会客室、宴会厅应有尽有。整个正堂一共有五间,作为贝勒府的牌面工程,做得比国公府的规格还要高。不过要云雯说,她最心仪的还是正堂最东头藏了一间光线极佳的暖阁,布置了浴室床榻和小书房。
八阿哥就是把她抱到这件屋子里放下的。
“这里是你的。”小八爷说,“回头让春绕放些换洗衣服在这儿,再放些书。宅子大了,一路走回屋还要不少路,可以先在这里把花盆底换了。平日里招待客人,也可以在这儿更衣。”
在正堂给女主人留更衣室,不能说少见,只能说闻所未闻。
云雯一直到把一身的正装行头换成家常衣服,都还有些如在梦里的感觉。
因为更衣室里还没有多少云雯的衣物,小八爷左右看看,最后找了件自己的短斗篷给她套上,然后拉了云雯的手。“走,后头还有老大的地方呢。”
天气越发放晴了,冬季的暖阳洒下来,照得新造的八贝勒府每一块瓦片都是亮堂的。小八爷不喜欢太过艳丽的颜色,于是府中整体采用了白墙黑瓦的造型,偶尔有几根巨大的承重柱,则被刷成了深棕色和古铜色,看着就有种古朴厚重之感。
整个待客区域都与进门时的那幅金青色山水呼应,在屋檐下描绘了金青色的图案。加上庭院中种植的花色也朝着金色系走,整个风格都是繁荣大气的。然而右转进入书房区域,色调就陡然一变,翠竹与墨竹交相辉映,幽深清冷之风扑面而来。
“前面这间是我的书房,后面那间是你的书房。”小八爷带着云雯参观着书房窗子上的各种大雁雕刻,调笑道,“爷觉得大雁跟竹子简直绝配。回头你装饰书房的时候,可以把那些个带大雁的文房四宝都用上了。”
这就提到当初两人定情时有关大雁的暗语了,云雯红了脸,小小地“呸”了一下。“从来没有将大雁跟竹子放一块儿的典故。”
小八爷就握着媳妇儿的手,在她手心挠了挠:“从我们开始就有了。”
云雯说不过这个流氓,只能红着脸跺跺脚。
书房区域也是宽敞,几乎与中路的待客区域一样大。大面积的庭院就使得在种植了壮观的竹林之后还有足够的空间来迎接阳光。书房的布局也不是严格照着四合院走,而是一小座一小座分开的,每一间屋子都要取最好的光线,彼此间有走道相连接。最大的两间自然是男女主人的书房,而其他那些小书房都还是落锁的空屋子。小八爷不说,云雯也能猜出来这是给未来孩子们留的。
“爷觉得四间够用了。”八贝勒说,“女人生太多孩子对身体不好。”
云雯转过头,不让八阿哥看见她眼角的泪光。“八爷这宅邸设计得好生不同,也不知工部和内务府为此掉了多少头发。”
小八爷就从身后抱住她,笑道:“爷自个儿设计的,掉了不少头发呢。福晋快心疼心疼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