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康熙一巴掌糊在儿子后脑勺上,“行了,赏你在马车里睡一路。收拾收拾,准备拔营。”
为了费扬古的病情,御驾一行在秋狝围场多呆了三天。又因为八贝勒行医困倦,特命坐车休憩,不用骑马。这无疑再次展现了万岁爷对八爷一脉的深厚情谊。即便这位行医阿哥不是那种天天伴驾天天被夸的皇子,大家也知道这位爷不可小觑。
虽然此前没有多提,然而此次秋狝随驾的皇子阿哥数量可不少。
大阿哥直郡王,三阿哥诚贝勒,四阿哥雍贝勒,五贝勒、七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可以说康熙爷喜欢的几个都在现场了。在几次狩猎比赛中,这些从小习武的皇子阿哥们自然有着不俗的表现,也有着为了博得皇阿玛宠爱而私下里的小小斗法。
不过八贝勒的心思一开始在妹妹的联姻上,后来又被媳妇爷爷的病情占据了,因此并没有去管什么“诚贝勒箭法高超被夸了”,“直郡王猎到了老虎”之类的故事。
“兄弟们都在皇阿玛跟前尽孝,我去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而您这儿可是性命攸关。”八贝勒坐在费扬古的车厢里,看着他把今日份的药膳喝下去,然后把脉搏,把了左手把右手。费扬古催他走,他也不动。
“八爷一片赤子之心,老臣也知道。然而皇上为人父,辛苦教养八爷一番,看到八爷如今长成,也是有一份期许的。八爷年轻,难以体会到当父亲的心情,不该一意孤行。”费扬古苦口婆心地劝道。
他其实在康熙朝已经到了武将显赫的极点,哪怕大孙女嫁了八贝勒,也不是非得绑在八贝勒这条船上了。无奈八贝勒的技能太逆天了,救命之恩啊,若是不报也太不当人了。
且这还真是个纯善的大孩子,善良得他都不忍心见死不救。
“成,我谢您良言。”八贝勒放下费扬古的胳膊,一闪身就钻出了马车,动作利落得晃眼。
费扬古闭上眼睛,这还是个习武的天才。
八贝勒从费扬古的马车上跳下来,落在一层薄薄的积雪上。是的,天上已经开始飘小雪了,而他们也已经路过了承德,进入了顺天府的地界。
他搓搓手,接过周平顺递过来的手炉,就大步朝显眼的金黄色御驾走去。康熙爷这次因为是深秋出行,因此特意用了一架最大号的马车,由八匹马拉车,整个车厢用夹心绒布围了能容纳十多人呢。甚至能在里面摆上一张小桌子议事。
有时候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会在车里伴驾,有时候是直郡王、诚贝勒在里面娱亲,更有那侍寝宫女给皇上红袖添香的。
八贝勒去御驾请安,自然先由车边密密麻麻的黄衣銮旗卫通报,而后才有御前太监从车厢里出来,“宣,定贝勒觐见。”
一切都俨然一个小型的乾清宫。
八贝勒手撑着上车,在御前太监的帮助下掀开帘子进入其中,迎面就是一阵暖气,以及皇帝爹将印章重重砸在桌上的声音。
一脸懵逼的八贝勒连忙跪下,腹诽道:难道真让费扬古说对了?皇帝爹对于他照顾媳妇的长辈怠慢了自己亲爹而吃醋了?
“皇阿玛,便是儿子做错了什么,您也不能拿玉玺出气啊。”
康熙:“没事,是私印。”
“那也……”
“闭嘴!”
八贝勒闭嘴了,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康熙。康熙爷坐在厚实的金黄色软垫中,一条腿跨在座位上,手肘枕着膝盖,手指抵着额头,若是让小系统在这里,恐怕就要说“一半身体cos思想者”了。
皇帝爹一向都是在人前端方的,这么随意的坐姿,不像他啊。
八贝勒眨眨眼,直觉告诉他皇帝生气的原因恐怕不在自己身上。
他约莫等了五分钟,就见康熙爷睁开了眼睛:“你刚从费扬古那里回来?大将军身体如何?可能打仗?”
八贝勒愣了愣,决定实话实说:“老将军无碍,只是需要静养。若要打仗,最好得在半年之内观察到没有复发,才可以出征。不然若是在阵前肠梗复发,就遭了。”
“小心饮食,也不能出征?”康熙问。
“这个……行军途中都是啃干粮的。”八贝勒有些哭笑不得,“干粮本就是容易堵塞的吃食,难道还能行军途中吃流食吗?”
康熙又扶住额头:“你说得对,是朕太心急了。”
八贝勒可以追问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一向英明的康熙都有了如此荒唐的提问。好像必须得让费扬古出征似的。是又爆发了什么大战吗?
然而他直觉能够让康熙爷如此头疼,应该不仅仅是战争这样的问题。如今国境线上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的敌人,就算是在休养生息的准噶尔策妄阿拉布坦,也不应该在此时发动战争。若是国内的小叛乱……这也没有大灾啊,小规模叛乱不成气候的。
那么,难道是朝廷中枢出了问题?
康熙没有解八贝勒的疑问,只让他请安就放他回去了。然而当天夜里到驿站的时候,八贝勒就见到了滞留京城的九阿哥派来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