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江有点怀念小学生活了, 那时候她几乎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但是也没有这么多的烦恼。想到这点,她又对现在自己的这些朋友充满了歉疚, 把他人对自己的好当成负担好像很过分。
但她不知道相信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冲突。她和李南是同桌,日常接触多一些, 张乐怡时不时就从第一排转过身幽怨地看她们一眼, 好几次眼角带着晶莹的泪花。斯江难以承受这份厚爱, 唯有埋头在书本里。李南却不许她被这样的张乐怡要挟,对她加倍的嘘寒问暖,并且言词如刀,提醒斯江不要被鳄鱼的眼泪迷惑。一到课间休息, 斯江更为难了, 两边都要拉她去上厕所,她只能说自己不想去。古代的皇帝是怎么在那么多小老婆之间活下来的, 斯江深表钦佩。
这么拉锯战了几天,有一天下午做眼保健操的时候, 张乐怡突然趴在课桌上大哭起来,把全班同学和化学老师盛老太吓了一大跳,盛老师赶紧让郭乘奕和林卓宇带她去卫生室检查。化学课后张乐怡直接请假回家了。
第二天班主任语重心长地教育大家不要嘲笑其他同学的身高, 还举了不少国家领导人的例子。斯江觉得这次班训应该是因为张乐怡的关系,李南却不服气地撇撇嘴:“笑死人了, 就许她笑我胖,不许我说她矮?装病倒是一把好手,会哭了不起啊。”
斯江忍不住在吃午饭的时候跟景生提了提这件事。景生诧异于她的纠结,对小女生这些龃龉他不甚在意。
“你见过你爸妈的初中同学吗?”
斯江想了想,摇摇头。
“你见过小叔叔小婶婶的初中同学吗?”
“从来没有。”
“听他们提起过吗?”
“好像也没有。他们常说起大学同学——, 舅舅有几个高中同学好像也是初中同学,算吗?”
景生夹给她一只油面筋塞肉:“初中同学不配拥有姓名,懂吗?”
斯江瞠目结舌:“???!!!”
景生淡淡地说:“人是会变的,你不变别人也会变。你和万春街里一起长大的谁特别要好过?幼儿园的小朋友你还记得起名字吗?”
斯江心里觉得他说得不对,可是好像没法反驳。
“这种幼稚无聊的事情,不要理会。”景生抬起眼:“学习才最重要,你进班级前二十名了没?年级前一百进了吗?”
斯江立刻瘪忒:“没。”但她没放松学习啊,委屈。
“初中部能直升高中部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你管谁喜欢谁谁讨厌谁呢,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哦。”斯江撅起嘴,油面筋塞肉被她分成四块。
景生想了想,放缓了口气:“我的意思就是不要在不值得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校运会有参加什么项目吗?你们班女排女篮好像都被淘汰了?”
“嗯。有个4*100接力跑,还有个跳高。”斯江更没劲了,谁说努力就一定有回报?她们这么努力了,小组赛还是垫底。
“你跳高?”景生表示怀疑。
“我跳得挺高的!”斯江说完自己也笑了:“在我们班还行,阿哥你呢?”
“跳高,跳远,还有100米、4*100米和400米跑”景生有点无奈,他的跳高是因为参加了篮球队后被拉壮丁拉去的。
“这么多啊!到时候我去给你加油,对了阿哥,过几天你们篮球赛和初三(3)班争第三名?”斯江高兴起来:“你才应该是你们班的体育委员。”
“天天替那帮家伙擦屁股?捡球收拾器材?我傻啊?”景生扯了扯嘴角,伸手给了斯江额头一个毛栗子:“聪明面孔笨肚肠就是你,都说了不要在不值得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斯江不服气:“你这也太——太自私了,为同学们服务是好事。”
景生不理她,收拾完碗筷,把留给周善礼的饭菜拿纱罩盖好,催斯江赶紧做作业。
两人临走的时候周善礼才姗姗归来。
“你们都吃好啦?”周善礼坐下来就狼吞虎咽:“对了斯江,我遇到你大姨娘了。”
“啊?在哪儿遇到的?”斯江很久没见过南红了。
“在火车站,她带队去广州演出,好像明年她们要去广交会正式对外表演。她向你们两个小朋友问好。”周善礼想了想,还是把口袋里的几张票拿了出来:“今年十二月底,你们有空的话去看看,你姨娘单位举办的,带上好朋友一起去。”
“这是什么?圣诞舞会?”斯江吓了一跳:“我们可不行,要上课的。”
“星期六晚上有什么关系。”周善礼没说南红也送了他好几张票。
“不不不,我们——”斯江窘迫地往回推:“我们才是初中生。”
“你姨娘就是要让你们去见见世面,怕什么呀?”周善礼眼睛一瞪:“在友谊会堂办的正规得很,我也会去的。”
“周叔叔你也会去?”斯江也瞪圆了眼,印象里周叔叔和舞会两个字浑身不搭界。
周善礼老脸一红:“跳舞之前有个什么自助餐,随便吃一分钱也不用花。”他把票子塞到斯江手里:“这就是吃饭的钱懂吗?有牛排!大虾!随便吃!”
景生把票接过去收好:“那我们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