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南张了张嘴, 下意识地紧紧按住了自己的膝盖,疼得低头“嘶”了一声。
斯江赶紧捉住她的手:“南南——”她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头皮一阵阵发麻, 景生到底在问什么, 他想到什么了还是看到什么了……斯江不敢再想,她盯着斯南的膝盖, 好像要看穿那块红肿起来的皮肉, 看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呢, 南南,发生什么事了?”斯江听见自己重复了一遍景生问的话, 声音很轻很胆怯。
斯南摇了摇头,斯江只看得见她的头顶心,惊觉斯南原来和小舅舅一样, 头顶有两个旋。
“南南,你别怕,谁欺负了你我都不会放过他,万春街那个杨光还记得吗?被我一把胶刀吓尿了对不对?那个不穿衣服的老流氓, 脸上开花了。还有打赵佑宁和你的那几个小流氓, 有我在, 你的西瓜刀派用场了没?”景生柔声细语, 勉强扯出了一点笑容。
斯江越听心越慌,把斯南搂得更紧。
“派用场的, ”斯南嘀咕了一句, “他们吓死了。”
“这倒是真的,侬真结棍(你真厉害)。对了,你说过老天爷派谁下来专门保护你的?”景生弯了弯眼:“有人说了五百二十遍,说了好几年, 我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斯南红着眼圈嗫嚅出一个字:“是你呀——”
“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你是不是也不小心累到睡着了?”
斯南扭头看了看门口,才低下头别扭地“嗯”了一声。
景生和斯江对视了一眼,斯江默默点了点头。景生吸了口气刚要接着问下去,斯南却猛地抱紧了斯江,把半晌才不太肯定地轻声说了一句:“他好像摸我了。” 说完她苦恼地把头躲进斯江怀里摇了摇:“我不知道……”
斯江头皮一炸,好几秒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能反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呆呆地看向景生,想确认斯南说的是不是那个意思,可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却更响:不会的,你想多了,想错了,不可能的,斯南说了只是好像,她也不清楚,肯定是他要送斯南过来睡觉,抱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哪里了,才吓到她的。周致远是小舅妈夸过好多遍的优秀军官,刚刚还给立了功,他看上去那么正气凛然坦荡磊落和蔼可亲,而斯南只是个小孩子,她什么都不懂,还没开始发育,大大咧咧的甚至不像个小女孩……她的斯南绝不会遇到那种恶心的人恶心的事,绝对不会。如果周致远是那种人,她肯定会感觉得到,但他看她的眼神和她说话的语气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她分辨得出来。斯江再三确认了这一点,心里刚刚断掉的弦又勉强续上了。
“没事的没事的,南南,”斯江的下巴在斯南头顶蹭了蹭,刚才只那么一想她的心都碎了,“有时候大人抱小孩子是会碰到背啊胸啊腿啊屁股的,你想想,斯好在躺椅上睡着了我们抱他是不是也会这样?有时候一下子没抱起来,还得换个姿势抱对不对?”
斯南身体又绷紧了不少,她轻轻“嗯”了一声,挣开了斯江的怀抱,抱着膝盖躺了下去,扯起毛巾被盖住了自己:“我肚子还疼,我要睡觉了。”
景生皱着眉看着斯江轻轻拍着斯南的背,刚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和人声。斯南“嗖”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三个人面面相觑。
门一开,却是湿淋淋的北武和善让,身后跟着周致远。
“阿舅!舅妈?”斯江赶紧下了床,不由自主第一时间看向了周致远。周致远微笑着朝她点点头,没有心虚,没有惭愧,没有任何异样,只有歉意和关切。他要是坏人怎么会特地半夜去叫舅舅舅妈过来呢,是的,刚才肯定是阿哥因为大舅妈的事太敏感了,才让她也差点想歪了。
斯南叫了人,又背过身朝着墙蒙住了头。
“斯江,致远说斯南肚子疼,好点没?我拿了肠胃药过来。”善让掀开毛巾被一看,气得扭头责备周致远:“你看你怎么照顾妹妹的,膝盖撞得这么厉害。”
“都怪我不好。”周致远一脸歉疚:“对不起啊南南。”
北武笑道:“小孩子都是磕磕碰碰长大的,有什么关系,过两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周致远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我刚顺路叫醒了小林,要不还是去军区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中山路离得不远,都是大路,开慢点,二十分钟就到了。”
斯江又松了一口气,要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怎么可能主动提出送南南去医院检查呢。景生的视线落在周致远脸上,一言不发。
“我不去我不去!”斯南在被子底下叫:“我肚子不疼了,我不要吃药不要去医院,我要睡觉!”
北武见她像条大虫子似的蠕动,两条小细腿还十分有力地乱蹬,笑道:“看出来了,精神还不错。”
善让把药给了斯江,仔细交待了吃法。
“对不起舅妈,害得你和舅舅特地跑过来。”斯江内疚地说:“你们回去再洗个热水澡,千万别淋感冒了。”
“没事,几步路的事。那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要是雨停了,我们去夫子庙吃南京早点。”善让拍了周致远一巴掌:“都怪你,让斯南喝了那么多冰的桔子汁。”
周致远取了干毛巾过来。
善让笑道:“别光顾着我们,致远你也赶紧去冲个澡,喝点热水。难得斯南没折腾你个通宵,算你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