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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欢是第一次来顾家。因为禹谷邨被如东老唐家来的人闹翻了天, 她是唐家人,待在禹谷邨就有点气短心虚,正好斯南打电话约她看电影, 便赶紧逃了出来。
“方老师真是作孽哦。”斯南感叹了一声, 哇啦哇啦就把方树人家的事给揭了个底朝天。唐欢拦不住也没脸拦, 只好红着脸坐在沙发上暗自羞惭,看到景生诧异的目光, 简直无地自容。
起因是唐思成和方树人两口子都三十好几了, 一直没有生孩子。如东老家的父母兄弟们商量后, 决定把老二家四岁的小儿子过继给三房,乡下人想得简单做得直接, 老二家让出了一个儿子,老三唐思成就得负责把他家大儿子弄进部队。
这是老唐家的事, 老唐家的人关起门来安排得明明白白,媳妇是外人, 没资格参加高层内部会议。唐老爷子电话里跟唐思成说了一声, 唐思成打马虎眼敷衍了几句, 把侄子安排进部队倒不难,这件事他应承下来了,过继的事他心想反正家里啰嗦了好几年也没答应过,没必要告诉方树人白惹她不高兴。谁想到唐老爷子把两桩事认成了一桩事,一听儿子肯了, 两全其美,美得很, 立刻让老二两口子直接带着两个儿子来了禹谷邨,小儿子的衣服鞋子日用品都带来了,高高兴兴地让方树人给他安排幼儿园。
偏偏唐思成还在上班, 方树人整个人懵了。她问唐欢,唐欢也一头雾水。
等七七八八听清楚后,方树人脸色大变,就连一贯笑盈盈好脾气的梅老太太也气得满脸通红,碍于修养和体面,还是拿出了饮料点心冷饮招待这四口人。
唐欢尴尬得不行,好声好气跟二哥二嫂商量,让他们带着两个侄子先回去。
唐二哥也是直肠子:“那怎么行,老三都说了,让我们把孩子赶紧送过来,晚了来不及。”来不及进部队,肯定也是说小的会来不及进幼儿园。
唐二嫂又高兴又难过,抱着小儿子眼泪水淌淌:“以后你就是你三爷叔和三妈的儿子了,晓得不晓得?你要变成上海人了——”
小儿子嚎得更伤心:“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我的狗子没带来——”
方树人忍无可忍,起身去打电话给唐思成。
唐二哥抡起一巴掌拍在小儿子后脑勺上。
“嚎什么嚎,别人哭着喊着要来当上海人呢,吃香的喝辣的,快活死你!”
梅老太太叹了口气,拿出一根奶油雪糕给小孩,屋里清净了。
唐思成回来后,自然又是一番闹腾。夜里方树人上了二楼跟唐欢挤一张小床。唐欢替三哥说了半天好话,方树人一声不吭。第二天,唐老二两口子带着小儿子背着大包小包回了如东。唐思成把侄子带去了部队。禹谷邨只剩下唐欢面对方树人和梅老太太两个人,唐欢才借着陈斯南逃了出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嫂子也不容易。”赵佑宁感叹道。
陈斯南嘴巴一向不饶人:“离,肯定得离,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口气怎么忍啊?又不是忍者神龟。”
唐欢眼圈也发红:“我还是回如东上学算了,太丢脸了,我爸我哥他们真是——”
陈斯南立刻改了口,“我看你嫂子喜欢小孩,她那么喜欢我姐,干脆自己生一个好了,你爸怎么这么封建啊?还过继,过伊只头哦。”
唐欢叹了口气:“他们是太不像话了,我肯定站我嫂子。不过我三哥挺冤的,他太老实,一点也不会说话,明明是我爸弄错了,他一直没答应过继的事,结果说不清楚,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斯江和景生没插话。景生对方家的事不感兴趣,斯江心里很多话,但当着唐欢的面不好说什么,她倒是划给斯南好几个翎子,奈何斯南不接翎子,很快把火从唐家男人的身上烧到了“全天下的男人”身上。
顾阿婆倒是诸多唏嘘和感慨:“方太太肯定心里不好受,方小姐以前吃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读了大学做了老师结了婚——欸,不过我是弄不懂她们,一个个都不要生小孩。小孩多好耍子,她们没空带,我们老的有空的呀,要不然一天天活下去干什么呢,还不就是混吃等死,活到□□十岁一百来岁也没什么意味。”
“我就不要生小孩,一天天活下去不要太开心哦,”斯南跳起来反驳,“赚的钱我一个人花,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干嘛就干嘛,适宜得很。”
“你懂个屁,”顾阿婆一扇子拍在斯南屁股上,“你就晓得咋咋呼呼哇啦哇啦瞎三话四。”
“菜齐了,先吃饭。”景生笑着招呼大家过去吃饭。
专注于看电视的陈斯好立刻跳了起来:“来了——!”
***
吃好饭,唐欢和赵佑宁主动请缨去洗碗,景生也不跟他们客气,交待了几句让他们忙活,转头切了半个南汇西瓜放到冰箱里。
陈斯好正在自我挣扎中,每次跟着阿姐阿哥出门都要后悔,但是不出去又不甘心,肯定会错过各种好吃的。
小胖子摸了一把瓜子蹲在沙发边数数。
“去,不去,去,不去……”
斯南一脸嫌弃:“你不许去,我们都是大人了,要看的电影儿童不宜。”
“你们看啥?”
“《疯狂的代价》,”斯南把沙发上的《大众电影》塞进一堆晚报和《上海电视》下头,“有杀人的。”
斯好开始嗑瓜子:“那我在老大昌等你们好伐?”
“我们不去国泰,去大光明,”斯南想了想,“看好电影给你带国际饭店的蝴蝶酥回来好了,不过你一天只好吃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