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在皇城里面,要想去皇宫里,便要经过重重检查。刚开始还能坐马车,后面就不能了。折邵衣带着姚黄,跟着宫嬷嬷一路走。
巍峨的宫殿,贴着墙根走的宫女太监,还有天上的灼灼烈日,低头看见的青石板宫道,凡是能进她眼的东西,都让折邵衣的心慌得更厉害了。
虽是侯府庶女——但就是她们家的嫡女,也是没有进过宫的。如今的天家和皇后不喜办宴,办宴之时,又不似按照前朝一般,接京都有官爵之家进宫,而是只接有官职的大人吃宴。
文远侯一家无一人有官,连个虚衔也没有,于是自老文远侯去世之后的十几年来,都没了能进宫之人,在京都里面是个笑话。
好在文远侯觉得自己这般才是品行高洁,不觉丢脸,文远侯夫人又不喜走动,对面子并不看重,倒也不在乎。
折邵衣仔细算来,自己竟是文远侯府第一个进宫的人——回去之后,这定然要被八姐姐嫉妒的,没准姨娘还能在赵姨娘面前扬眉吐气。
她胡思乱想,努力想些高兴的事情让自己不要慌张,但这宫道似乎格外的长,她觉得自己走了许久,还不曾到东宫。
漫长的宫道格外难熬,她胆子还大些,旁边的姚黄脸早就有些青紫了。
折邵衣不免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坚强一些。可能因为身边有一个比她更害怕的,她反而不害怕了。
脸色逐渐镇定下来,倒是能让自己想些正经事情。
比如说,秦姑娘就看了她那么一眼,为什么就一定要在今日见她呢?
她们分别之时,秦姑娘按住腰间的鞭子,一瞧便是去打架的,后来酒楼里面传出闹事的声音,应该就是她惹出来的。
她打架,需要她去做什么呢?
不过就是遇见了她一面。
见了一面……折邵衣心一顿,脑子里面突然就冒出个两个字。
作证。
她没经过什么事情,能想到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需要她去作证什么,她实在是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她这个人,行侠仗义做到一半,若觉得麻烦,便怕引火烧生,就会收侠止义。做事情也是,想到一半想不出来了,也不逼自己。
左右就这般了。
于是心就越来越平静,等跟着宫嬷嬷进了东宫,姚黄等在偏厅,她被另外一个嬷嬷带进了一间宽阔的厅堂里给太子妃行礼,便觉得自己就是下回见了皇帝,也会不慌张了。
她行礼,问安,只听得一声温和的声音响起,好似清水流入溪涧,十分悦耳。
“快起来,秦嬷嬷,给折九姑娘看座。”
便有带她进来的嬷嬷扶她起来,“折九姑娘,请坐。”
折邵衣心就松了一口气——都有座了,大抵不会出事了吧?
等她抬头看去,只见坐在上首的太子妃朝着她笑,“今日突然让你进宫,可耽误了你什么事情没有?”
折邵衣摇头:“没有,能见太子妃娘娘,是臣女的福气。”
太子妃便指着她对面的,也就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姑娘说,“昨日你们见过罢?”
折邵衣点头,“见过。昨日晚间花灯会,我去后院如厕,回去的路上走得急了些,不小心在游廊转角处撞了秦姑娘。”
那秦姑娘闻言笑了,“是吧——表姐,我还能骗你吗?”
又朝着折邵衣说,“你说得倒是仔细——你是去如厕的啊。”
折邵衣:“……”
这,这就让人不好回答了。
折邵衣低头,做出一副不善言辞的模样。太子妃见了,继续问道:“折九姑娘,今日请你来,也是为了问你件事情。”
折邵衣早想到了!她就说,肯定是为了作证的!连忙跪下,“臣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子妃便叫嬷嬷又去扶她,“不要慌张,你如实说就好。”
折邵衣就被嬷嬷扶着坐好,“臣女不敢说谎。”
太子妃温和的笑着问:“昨日你跟我家小凤撞着的时候,可看见过她头上有什么头饰?”
头饰?
折邵衣不由得看向秦姑娘。她此时紧闭着嘴巴,倒是不如刚刚松快,而是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
此刻,她的头上倒是戴着一根翡翠琉璃簪子,也是异常的简单,但那簪子璀璨夺目,一看便是好东西。
她就想了想,开口说,“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