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来是个爽利的性子,直接问,“母亲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折家九姑娘?”
盛瑾安先是羞愧,然后含羞带怯的点头,“是,儿子觉得她,觉得她极为特别。”
英国公夫人连忙问,“如何特别?”
盛瑾安就不肯多说了!他如何说?是自己偷听秦家表妹跟折九姑娘说话?是自己听见折九姑娘死丈夫的言论觉得她不同于人?
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觉得日夜想着。
英国公夫人笑道:“少年人情爱就是这般的,你也不用想,我跟你祖母都觉得折九姑娘极好,先把她说给你做媳妇。”
盛瑾安便欢喜至极,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跟母亲怎么说呢!谁知道就有如此惊喜,他欢喜道:“母亲,多谢你。”
他高高兴兴的走了。英国公夫人就盘算着怎么跟文远侯夫人说明白,但今日说已经来不及了,便想了想,让身边的贴身婆子亲自送了些好礼去。
“先让她家知道咱们家的意思。”
京都里的事情,也不用说明白,大家要先来来回回的送礼,送来送去,人熟悉了,事情就成了。
英国公老夫人把自己那套红宝石头面拿出来,专门交代婆子,“这是给折家九姑娘的。”
婆子记下,然后带着两个小丫头去文远侯家了。
而此时,秦青凤也到了折家,进了青宁院,躺在折邵衣的榻上唉声叹气,“京都一点也不好,可是我爹说,我得嫁在京都。”
折邵衣便知晓这不是自己能去深思的,只劝她,“有时候,人生在世,定然有些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若是实在逃不过,便让自己活得好些,不然整日想着,念着那些不好的,活得便艰难了。”
秦青凤沉默了一瞬,问她,“你其实……在文远侯家活得挺艰难的吧?”
比她还小,却已经懂得了这么多的大道理。
若是被捧在手里长大,按照她的性子,也应如她一般仗剑执鞭,纵马欢行,不会是这般内敛。
折邵衣笑起来,“说不得艰难不艰难,只这么多年过来了,我活得还好。”
但看秦青凤一直盯着她,她便小声道:“你看,我虽然没有父亲疼,母亲爱,但是我姨娘疼我。后来,我又有了沈怀楠,他把我捧在心尖尖上,什么好的都给我,如今,我有了你这般的好友,还有了澹台先生那般的人做先生,我还有脸说不好?那是要遭人骂的。”
秦青凤听了先还感慨折邵衣是个知足的好性子,然后想了想,又去看她,就从她身上左看右看,看出了她眉间眼里那股春意,啊,她还想炫耀!
秦青凤不免顺从的问,“你跟沈怀楠,真那么好啊?”
折邵衣就捂住嘴巴笑,想起了以往。她说,“嗯,很好。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看过他没有饭吃的时候,他看过我窘迫无依的样子,我们彼此相知,从没有吵过嘴。”
秦青凤便被说得笑起来,双手捧脸,“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遇见这般的人。”
折邵衣摸摸她的头,“把我的运气给一半给你。”
她最近的运气是真好。
秦青凤还要回宫去,说了几句话,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便站起来拿着宝剑走,离别之时颇为不舍,刚刚跟折邵衣说话真是快活。
她还是第一次听小姐妹说青梅竹马。
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要走,折邵衣就送,秦青凤今日带出宫的丫鬟多,都站在院子门口,姚黄见了好生羡慕,也学着她们的样子站,手脚规规矩矩,不敢行错一步,见了两个姑娘出来,忙过去迎,正在此时,却听唐妈妈来说,英国公夫人送来了礼。
秦青凤一个快步就过去了,“我姨妈怎么这时候送礼来?”
唐妈妈先还笑,她当然觉得这是要先试探试探自家七姑娘有没有定亲的意思。
今日这礼收下不还礼,那就说明没定亲,要是还了礼,就说明定亲了。于是道:“老奴也不知晓,不过三位姑娘都有,夫人让我来请两位姑娘去。”
秦青凤便不走了,她跟着过去看热闹。路上一边走一边问,“怎么回事啊?”
折邵衣小声道:“怕是你姨母看中了我七姐姐,想说给你九表哥。”
秦青凤先是惊讶,再是高兴,“那咱们以后就是亲戚了。”
折萱衣在一边听见了,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快些走吧,别让母亲和七姐姐等急了。”
秦青凤笑起来,“萱衣,下回我求表姐给你找个好亲事。”
折萱衣被她一说就笑了,颇为不好意思,“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折邵衣接话,“她就是有些酸。”
折萱衣呸了一句,“我酸什么,我才不酸。”
三人走到主院,那婆子见了两个姑娘来,这才掀开了给三位姑娘的礼。
她躬身给几位姑娘行了礼,道:“夫人,我们家老夫人说,她极为喜欢您家的三个姑娘,想着库房里有东西正适合她们,便遣了老奴送来。”
“这支琉璃簪子,是给七姑娘的,这白玉手镯,老夫人说给八姑娘正好。”
唐氏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没别的,只因前面两样好是好,可实在算不得贵重。
此时,她的心里就有了猜测。当给折邵衣的红宝石头面打开时,她差点晕过去。
那婆子笑着道:“这头面,是我们家老夫人的陪嫁,她今日说看见折九姑娘,就好似看见了自己当年,便让老奴送来。”
唐氏:“……”
她哭笑不得,看看这位管事妈妈,又看看折邵衣的诧异,再看看折珍衣的白脸,一时间,直直的想晕过去。
折萱衣没忍住笑,折珍衣强自撑着,狠狠的剐了她一眼,倒是秦青凤咋舌,哆哆嗦嗦的问,“这是……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折邵衣赶紧拉了拉秦青凤的袖子。秦青凤不好意思笑笑,内心煎熬:天爷,刚听了青梅竹马甜甜蜜蜜的故事,如今却马上就遇见了挫折!
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那婆子也知道不对劲了!
她连忙问,“可是……可是不能收?”
唐氏诡异的沉默了。这……收不收呢?
说实在话,虽则沈怀楠和折邵衣是大家都知晓都认同的事情,但到底没有正式定下婚约,若是英国公府那边不介意,若是折邵衣愿意……也不是不能收。
这可是英国公府啊,唐氏喃喃了一声,看向折邵衣,却见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说,“母亲,女儿的头面已经够多了,英国公老夫人这套头面实在是珍贵,女儿不敢收。”
婆子一时间恍了神。她来的时候,就没想过失败。也只听说,折家在给七姑娘议亲,还是那张家,后来就没动静了,怎么,姐姐还没定亲,妹妹就说婆家了?
她站在原地,端着那套闪着华光的红宝石头面,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还好秦青凤在!她立马就跟其中一个丫头道:“你先回宫去,就说我今晚住在英国公府了,明日再回。”
然后拉着婆子走,“不收就不收了吧,我去跟姨母说。”
她风风火火的走了,然后走到半路,又风风火火的回来,拉着邵衣的手道:“你放心,你的故事,我说与她们听。”
天下再没有人能拆散一对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了吧!
折邵衣笑起来,“多谢你了。”
秦青凤又好似踩着风火轮一般走了,留下屋子里面的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唐氏拍板,“此事明日再说,谁都不准闹事,我要歇息了!”
精神疲惫,真是精神疲惫,她想好了要随性过日子,却总大事不断。
折邵衣就赶紧带着姚黄走,等回了青宁院,还不准她将这事情告诉周姨娘。姚黄捂着嘴巴保证不说,想着去大厨房领些吃的给姑娘压压惊,但是下一瞬,她却在门口看见了多晴!
她也不敢告诉姑娘,只追出去,只见多晴如鱼一般溜走了。姚黄赶紧问守门的婆子,“多晴来多久了?”
守门的婆子笑了笑,“那小子把咱们府里当家,不是时时来么?”
姚黄这下子真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