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夜戏谑的看着弄玉。
他很想知道在这种境地下弄玉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坦言琴弦已断，自己无法弹奏，忤逆自己，还是先假意弹奏，却无法奏出自己想要的琴曲。
那么，你会怎么选呢？
一手拿着铜爵，又饮了一口酒水，一边，看着弄玉，期待她的动作。
弄玉动了，她微一屈膝。垂头应道：“是。”
说罢，盈盈上前，跽坐于琴台边，一双素手抚过琴面。
面对姬无夜的咄咄逼人，她选择了第二个答案。那就是，奏响那曲琴，哪怕琴弦已断，哪怕明知这是刁难。
果然，姬无夜生出了几分兴致，他眸中冷色忽而闪逝，口上却是质询道：“这样你也能弹奏？”
弄玉低头，不语。
姬无夜就这样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窗外屋檐上，一名早已潜伏良久的蓝发少年，偷、窥到这宛若剑拔弩张的一幕，也是心神一紧的看着弄玉，生怕她发生意外。
沉吟了一会儿，弄玉方才声音轻柔的作答：“弹奏乐曲分为两种。一种是琴弦之曲，一种是心弦之曲。我为将军演奏的就是这心弦之曲。”
她说着抬起头来，妙目凝注前方。
姬无夜暗自疑怪，问：“心弦之曲？”
弄玉温柔的语声说道：“琴弦弹奏的曲子，每个人都能听到。”
她目视前方，却并未看着姬无夜，目光仿佛望向很远很远的所在：“心弦弹奏的曲子，只有至情至性的人才能听到。”
姬无夜大声道：“好！我倒要听听看，你所谓的心弦！”
他，选择性忽略了弄玉口中“至情至性”四字。
弄玉没有解释，也没有说话，一双素手，若白玉一般的玉指悄悄悬空搭在古琴之上，明明古琴七弦已断，但她的动作，却好像七弦犹在一般，令人暗自诧异。
夜色渐渐暗沉，不知何时，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悬浮于九天之上，月华洒落，为这寂静古城笼上了一层轻纱。
此时，无风吹过，亦无声传出。
唯有明月无言，天地一片寂静。
姬无夜凝神以待，兴致昂扬的看着。
终于，弄玉的手动了，芊芊玉指，却有着一股与之极为不服的强大力量，她用力一挥，仿佛拨动琴弦。
却又无声响传出。
至少，姬无夜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然而，就在弄玉凌空拨动那莫须有一般的琴弦之时，屋外，檐角之上的蓝发少年白凤却是心头一震，别人没有听到的琴曲，他……听到了。
这曲子，这首曲子……
他不知如何去形容，但他却能够感觉到其间蕴含的强大力量，以及琴曲背后的那股决意。
……
青铜酒爵“当”地被掷到地上。
殷红的酒浆流淌而出。
姬无夜光瞧着弄玉十指挥来挥去，一点儿琴声都没感受到。他粗糙的嘴唇抖个不住，眉心能挤扁三五只苍蝇，鹰眼直瞪，就差脸上写着“气煞老夫也”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