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翠英笑得勉强:“掌柜的不在家,这个家就得由我来当,我家大儿子文涛没有出息,跟蜇驴蜂的二丫头混在一起,我想给俩娃把婚事办了,村里年纪大的人不多,想请你老叔给俩娃保媒”。
狼婆娘从外边回屋,接过翠英的话头:“我说翠英,村里人还没有死完,你找那个糟老头子干啥。那老家伙我不是不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担心把你的好事办砸。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年翠英顺水推舟:“那就麻烦婶子替侄女跑一趟腿。那张秀(蜇驴蜂)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只要她提的要求不出格,你就替翠英答应下来”。
狼婆娘说:“我拙口笨舌的,不会说媒,我请我亲家母刘媒婆去说,保证误不了你的事”。
年翠英说:“我原来也打算直接去请刘媒婆,只是——”
狼婆娘知道年翠英想说啥,接口道:“娃呀,我说你们都把心放宽,咱村的那些男人不会出啥事,我这辈子遇的事多了,感觉不来害怕。各人该干啥就干啥,给娃结婚是喜事,咱村里又要热闹一场”。
年翠英说:“还是婶子年纪大,经的事多,心宽,我们年轻,遇到这样的事情想不开,一个个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其实我想,各家的日子还得要过,天塌不下来”。年翠英说着就要走,浪婆娘也不挽留。只是说让翠英回家后等她的消息,一旦做通了刘媒婆的工作她马上告诉翠英。
却说那板材走出张大山家门,心里的那一点不愉快被风一吹,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心想全村就他一个人走运,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回来,那个板囤是不是他的亲种还不一定,即使死了也不觉得可惜,板囤还有三条儿子三个女儿,皇帝轮流做、明年到咱家。我不稀罕当那个头儿,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以后这郭宇村就是我板材的天下!
场院里,一只大红公鸡昂首挺胸,站在草垛上咯咯叫了几声,几只老母鸡不为所动,依然在草堆周围刨食,那公鸡感觉无趣,扇着翅膀从草堆上冲下来,猛然间骑在一只老母鸡身上,那老母鸡心甘情愿跟老公鸡亲热,配合得极为流畅。
板材憋尿了,掏出家伙站在路边就射,突然间他看见亲家母蜇驴蜂从自家院子里出来,手拿一把笤帚,把那只老公鸡赶跑,把自家的老母鸡朝院子里吆喝。板材把家伙装进裤裆里,把裤子系好,走上前帮亲家母赶鸡。
蜇驴蜂抬头一见是亲家,脸微微一红,见板材走到自家门口了,谦让道:“亲家,回家坐坐”。
板材毫不客气,倒背着手跟着亲家母进屋,抬头看亲家母把头梳的油光,黑老布裤子,绿格子棉袄衬托出纤纤细腰,四十岁的人了仍然风情万种。板材看得口里直流涎水。回想起自己的老婆年轻时也曾经有那么几分姿色,不然的话不会让货郎拐跑。可是这十几年一窝接一窝地下崽,脸上早已经变成了黄瓜,弯腰弓背,两只眼睛见风流泪,脸上的皱褶比尻壕子还深……板材想得出神,不小心被门槛一绊,差点摔倒,蜇驴蜂回身,下意识把板材扶住,板材就势扑到蜇驴蜂怀里。
蜇驴蜂把板材猛一推,门板咣当一声,板材扶着门框站定,讪笑着说:“你家门槛太高,差点把我绊倒”。蜇驴蜂过来之人,岂能看不透板材的心里?男人都这德行,就爱占女人的便宜。要是搁别人,蜇驴蜂早一根擀面杖把那家伙赶出门,可是板材是亲家,蜇驴蜂还是留了些情面,她说:“你看,青头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招呼你不太方便”。
板材知道亲家母下了逐客令,可他仍然赖着不走。他自己走进屋,拍拍屁股上的土,一翘腿坐在炕沿上,从后腰取下烟袋,装了一锅子旱烟,反客为主:“问蜇驴蜂,有火没有”?
正好儿子媳妇文秀进来,虽然说板脑做了****女婿,文秀见了板材仍然叫爹,文秀没有看清娘的表情,小媳妇仍然被板脑突然回家而高兴得昏了头,她朝公爹一笑,脸颊上两个小酒窝显现,甜甜地叫声:“爹,我给你点烟”。
板材翘起二郎腿,心安理得地让儿子媳妇替他把烟点着,美滋滋地抽着,吐出一口浓烟,回头看娘,娘的脸色胀成了猪肝。
文秀没有看见刚才发生的尴尬事,还以为娘是一个小心眼,她有点艾怨地朝娘努嘴,感觉中娘不该那样对待公爹。
蜇驴蜂也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单听那绰号就吓人,她不管女儿什么态度,把话说得更加明白:“亲家,你看,青头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多有不便,你还是回家吧,板脑回来我让他来你家看你”。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板材再不走也就说不过去,他跳下炕,临走前还装模作样:“亲家母,咱们不当亲是两家,当了亲就成了一家,以后有啥难处你就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