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念完了初小,我们去外村,继续深造,可是你的教室里,仍然晃荡着十几颗稚嫩的脑瓜,我们的弟弟妹妹,被爹娘领来交给你,你搀扶着我们这些农村孩子,走过了人生最宝贵的启蒙时光。
……公元一九七六年春天,我从部队复原,身上背着背包回到了久别的家乡,看见低矮的茅屋上一缕缕炊烟升起,整个村子跟我走时变化不大,心里涌出一股无名的忧伤。猛然间,我听到了、听到了一种熟悉的传唱,那歌声几十年来一直在我的胸腔里回响,我情不自禁地地迎着歌声走去,看见了破旧的教室里,你手里拿着一本书,在教孩子们朗诵课文。岁月给你的脸颊上增添了几许皱褶,一双大辫子变成了齐耳短发,二十年来你就那样一成不变地坚守,坚守属于自己的神圣。
你肯定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背着背包从远方归来的我,可是你依然不动声色,坚持把那一段课文念完,然后才回过头,淡淡地问我:“回来了”?
如果岁月能够生根,你就是一棵参天大树!我的回答让我自己吃惊:“老师,走累了,让我坐在你的教室里,歇会儿”。
几十颗脑袋齐刷刷地转过来,把目光定格在我的身上,那一刻,我有点眩晕,明明艳阳高照,头上却滚落了雨珠。
后来,我听说,四十岁的你仍然是个民办教师,每月拿着十八块钱的民办工资。可是你却义无反顾,在教师这个职位上一直干到退休……
总担心有一天自己悄然离去,内心里诸多感悟来不及说出,我写这些文字看似跟《寡妇村》的主题无关,可是总感觉到它们之间有某种姻缘,可能是牵强附会吧,我有时连自己也无法说服。一个65岁的疯老头坐在电脑前,写了删、删了写,每天两千字的写作,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但愿在生命的灯油熬干之前,编撰一部属于我自己的“圣经”。